【冬吴相对论】第191期:从无为到有为

    听:美国《连线》杂志主编凯文·凯利1994年出版的老书《失控》为什么会在16年后的今天再次受到热捧?蚂蚁觅食的过程为什么会成为最聪明、最智能的物流系统?没有指挥官的蚂蚁们为什么会更高效?为什么说蚂蚁的智能恰恰是失控所导致的?控制为什么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为什么说世界是一个生命体?我们该怎么对待有生命的世界?如何从混沌到有序?失控与老子的无为哲学有何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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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191.从无为到有为 (2011-01-21 12:21:12)

    转载标签: 吴伯凡美国梁冬冬吴相对论蚂蚁杂谈 分类: 冬吴相对论

    冬吴相对论第191讲——本期主题:从无为到有为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1-01-15 2:30-3: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燮桾居士 点儿 天端之梦 正清和 小鱼儿 慧从卢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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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花】商海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

    梁冬:我是梁冬。

    吴伯凡:大家好,我是吴伯凡。

    【片花】两个男人孕育五年,梁冬吴伯凡帮您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好戏马上开场。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的依然是《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主播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每一次当做到《冬吴相对论》的时候呢都有一个问题说,今天讲什么?一直到坐在录音棚里的时候才想,到底要讲什么呢?如果实在都没有要讲的话呢,老吴,最近有没有读什么书呀?哈哈。

    吴伯凡:我突然在想,其实就讲我开过的会,差不多一个月绝对不止开八次会嘛。差不多十几次会啊。

    梁冬:对。

    吴伯凡:前几天美国来了一个高人啊,《连线》杂志的创始主编。

    梁冬:这个《连线》杂志,可以这么说吧,它是我的启蒙书。那个时候咱也英语差,啊不是说现在哈,现在咱英语也很差。但是呢,刚刚互联网兴起的时候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居然就看到了《连线》杂志,《Wired》。然后呢,当时就被它震撼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刚刚有互联网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在用哲学的、宗教的、文化的等等角度来看待互联网。

    吴伯凡:它就没有把互联网当成是一门单纯的技术。从互联网一出来的时候就有一批人看到这个东西跟以前的很多技术都是不一样的。它足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以及整个社会结构的那些要素。

    梁冬:对。

    片花:美国《连线》杂志主编凯文·凯利(Kevin Kelly)在1994年出版的老书《失控》,为什么会在十六年后的今天再次受到热捧?蚂蚁觅食的过程为什么会成为最聪明最智能的物流系统?没有指挥官的蚂蚁们为什么会更高效?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从无为到有为。

    梁冬:尽管现在才发生了搜索引擎呢,团购啊,SNS啊,是吧,这一类东西,但是我记得在98,99年的时候,我看到当时的《连线》杂志就在讨论一个问题,比如说去中心化的问题,比如说至下而上的问题,比如说用户如何产生内容的问题,内容又如何形成了这个社区的问题。这些问题最后它又扩展出来整个社会权力结构的变化的问题。所以我从今天看过来,我认为《连线》杂志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群思想家在影响着整个互联网的产业变化发展。

    吴伯凡:对呀,我们知道的这个关于数字时代的几个思想家,尼葛洛庞帝啦,他的那本书《数字化生成》实际上是在《连线》杂志上的专栏的合集。

    梁冬:合集。

    吴伯凡:啊。

    梁冬:关于尼葛洛庞帝呢可能现在很多年轻人不知道了,但是他其中一个学生后来回中国创业的倒是蛮出名的。那个人叫张朝阳嘛。

    吴伯凡:啊,对。

    梁冬:但是,尼葛洛庞帝跟张朝阳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啊,尼葛洛庞帝是我的一个偶像。

    吴伯凡:嗯。后来呢又出来一个安德森嘛,就是写这个长尾理论啊,写这个免费啊,包括以前我们讲过的《Web已死,Internet万岁》啊。

    梁冬:啊……安德森。

    吴伯凡:诶,克里斯·安德森。克里斯·安德森的老师就是这个《连线》的创始主编,他叫凯文·凯利(Kevin Kelly)。简称KK。

    梁冬:哈哈哈……如果叫CK的话那就好像更熟悉一点,是吧?诶,某种程度上我当时看到前几期的《连线》杂志的时候呢,感觉就像是一个五四前的一个年轻人,看到了当时的《新青年》呢,那一类杂志一样。对于整个的未来世界的这种展望、那种热血“彭”的一下子就来了。

    吴伯凡:嗯。他在1994年的时候就写了一本书,叫《Out of control》。就是《失控》这本书。

    梁冬:94年。

    吴伯凡:啊,对。现在这本书又热起来啦。前不久呢,中文版出版啦。

    梁冬:足足这么多年。

    吴伯凡:这么多年,为什么这本书又热起来了呢?大家发现,哦,现在互联网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在十六年前都已经预见到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他说了这些话,别人认为他是胡说八道。

    梁冬:例如?

    吴伯凡:比如说SNS这样一种网络形式,过去呢大家以为互联网出来就是门户嘛,就像我们涌向北京火车站或者首都机场,然后呢就各奔东西。

    梁冬:啊,对。

    吴伯凡:他说互联网最后可能会变成一种大家最终会聚到一起,而不再分开,而且联系越来越紧密。

    梁冬:嗯。

    吴伯凡:这就是我们今天说的SNS嘛。包括微博这样一种方式。

    梁冬:那个时候连手机都还不流行呢。

    吴伯凡:对。

    梁冬:95年的时候,对吧?

    吴伯凡:对对对。这本书的火起来就是因为大家发现,哦,原来人家早说啦。中国的粉丝们就把这本书啊,用这种大规模协作的方式呢,在网上就把它给翻译出来啦。那本书啊中文版有500多页啊,但是那些网友们你分几页;我分几页,一分开,就把它译出来了。

    梁冬:有点像这个大规模的……一部电影的那个字幕,就有一种人很有意思的,就喜欢在网上翻译各种的比较好的电影的字幕。是吧!

    吴伯凡:这不是有一种人,他是有一群人。你还说对了,那天中午,跟他(凯文·凯利)一块吃饭的时候,我旁边一个女孩就跟他聊起来了,他问那个女孩在做什么?那女孩就说:我昨天晚上在翻译一部美剧的电视剧,美国刚刚播出,我们在1个小时之内就在中国把字幕都给译出来了,网友们就可以看了。他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她说:我们就把它一切,一个人就是不到一分钟,然后一接上;一校对;一个小时就出来了。

    梁冬:哈哈哈……

    吴伯凡:每天都这么干,就有一批人,他听了以后,觉得,哦,我相信,他回去一定会写一篇文章的。

    梁冬:对。

    吴伯凡:这种事情,在美国可能真的没听说。

    梁冬:这使我们要意识到我们中国人口众多这样一种基本国情。

    吴伯凡:对。

    梁冬:而且无聊的人较多。

    吴伯凡:也不是无聊,关键是他这个成本其实很低。

    梁冬:对,一人翻译一句话有多少?

    吴伯凡:对呀,你要组织能力强一点,1000个人呢,翻译一集45分钟的电视剧,那太简单了。

    梁冬:一人一句话,Oh,yes……你就结束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哈哈……

    吴伯凡:如果你倒霉的话,你分到那句话还觉得很不够意思。

    梁冬:对,对。

    吴伯凡:等了半天……这种大规模协作的方式,在互联网上产生某种奇迹的东西。

    梁冬:对。

    吴伯凡:凯文·凯利,我记得他听到时候,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

    梁冬:当时你在现场?

    吴伯凡:对啊,我们中午在吃饭嘛,本来请的凯文·凯利,还有我们大家熟悉的李开复老师,我在里头跟他们串场,他们进行一场对话,这个对话里头呢,围绕着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就是:其实我们的节目里头以前也讲到过,就是一个个个体,微不足道的个体,看上去智商也不高,能力好像也不大,一旦汇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奇迹般的力量。在《失控》这本书里头讲到一个很著名的例子就是蚂蚁,这个我们以前也讲到过。

    梁冬:对呀。

    吴伯凡:这个蚂蚁呢智商那就不用说了,它是很低的,只会勤劳地工作,蚂蚁是少数几个不睡觉的动物。

    梁冬:真的吗?

    吴伯凡:对,它只知道这么盲目的跑来跑去,不可能有什么战略啊,有什么规划,但是呢,动物学家们发现,它们的物流系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最智能的一种物流系统。

    梁冬:我以前也关心过这个问题,但是我也觉得很好奇哈,到底是谁在给蚂蚁发出这种指令,让它们能够用最短的路程,走路哈……走得最短,你知道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吴伯凡:本来是一帮动物学家就把他们的这个秘密给揭开以后啊,有一些管理学家呢,就用这种管理仿生学啊设计了一套物流系统,帮助美国的西南航空公司货运系统的那种设计,节省了很多钱。你想想:像西南航空公司这样的本来已经是成本管理啊,效率啊是非常高的,但是,拧毛巾还能拧出那么多水来,证明呢:蚂蚁的智慧在某种程度上比人还要高,问题在于蚂蚁是非常弱智的,这种高智能是怎么来的?

    梁冬:对呀。

    吴伯凡:这就是凯文·凯利要说的Out of Control。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就反映了我们人通常的这个思维,它这么智能,是谁让他那么聪明的呢,其实没有一个超乎它个体之上的哪一个……像蚁王,一个……

    梁冬:总设计师。

    吴伯凡:对对对。恰恰没有这种。

    梁冬:马开复老师……

    吴伯凡:哈哈,其实一说起来,非常简单嘛,蚂蚁它在爬的过程当中找食物,找到食物以后呢,它有一个最简单的记忆,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

    梁冬:对。

    吴伯凡:它就把随便一点点可吃的东西,就往回搬,搬得这种过程当中,它身上会发出一种信息素,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气味,如果呢,这个地方有好多米粒,它不得搬回去又回来再搬吗?

    梁冬:对。

    吴伯凡:这样不同的蚂蚁就是到处在找,后来呢就会发现有一个地方的味道特别浓,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这个蚂蚁它老搬,搬得次数多了以后,那个气味就浓了,搬得次数越多呢,我们从数学上讲它的距离是最短的,才可能次数是最多的。这样呢,其它的蚂蚁就能会闻到这个气味以后呢,大家就都沿着这条路来走,找到一个最优化的道路。

    梁冬:这个事情说明什么呢?说明任何一个真正有效率的东西,它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试错试出来的。你反过来看,其实是有一只蚂蚁走到那条路,另外有九千多只蚂蚁可能没有走到这条路上,但是最后由于它搬得次数多,所以它那个气味重的时候大家都回归到这里,这说明什么?再次说明在互联网上,你不一定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只要是及时地知道有一个人它搬得次数多了,这条路对了,然后呢你强势地介入,你就可以走到这条路上去。你看看,就像我们以前讲过的……

    吴伯凡:这就是先烈和先驱的差别嘛,是吧?第一个吃螃蟹你最后……

    梁冬:累死了。

    吴伯凡:嗯,对,关键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这条路……

    梁冬:他自己并不知道。

    吴伯凡:他自己并不知道。我们说得是有点夸张了,别的蚂蚁最后都来涌向这条路的过程是这样的,是有一个蚂蚁闻出了一点气味,它就沿着这条路上也来搬,这气味不就更浓一点了吗?

    梁冬:对,复合增长。

    吴伯凡:那个气味它就会吸引其它的蚂蚁,这样就越来越多,那个气味就越来越浓,这条路就成了一条大家都认识的路,是这样一个过程。所以呢蚂蚁的这种智能恰恰是碰出来的,不是控制出来的,是失控导致的。

    梁冬:没有人控制它,它完全是碎片化、分散化的一种偶然行为。

    吴伯凡:曾经有一些动物学家,后来是哲学家们提出这个动物界里头,包括我们人,很多的行为实际上是建立在大量浪费的基础之上。在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你看到春天的时候,你发现那个水塘里头,那小沟子里头有好多好多的那个青蛙产的卵,这发现一团;那发现一团,其实产的这些卵很多它是不能变成蝌蚪的,它是要……

    梁冬:被吃掉啊,被冲掉啊。

    吴伯凡:对,有的鱼就给吃掉了嘛,或者被冲走了嘛,善始不能善终嘛。但是它总有一些卵会变成蝌蚪,但变成蝌蚪以后,我们一看有时候那些小沟子、小溪里头密密麻麻的一群蝌蚪在那游啊,实际上这一群蝌蚪里头最后能变成青蛙的也很少,很多也被浪费掉了,被吃掉啦或者是就死去了,但是顶不住它那个量大。

    梁冬:对。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蚂蚁的智能恰恰是失控所导致的?控制为什么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为什么说世界是一个生命体?我们该怎么对待有生命的世界?如何从混沌到有序?失控与老子的无为哲学有何种联系?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从无为到有为。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到《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呢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刚才我们讲的一个话题,就是从伯凡参加了一个饭局,见到凯文·凯利--就是《连线》杂志的主编,然后就讲到了失控,然后就讲到了说青蛙由于生了很多,所以总是能活下一些。

    吴伯凡:大浪淘沙,我们过去说,它那个沙是很多很多的,最后留下来一些东西。

    梁冬: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说,他说:做公司一定要把人搞多,我说为什么?他说大浪淘沙,十个人总有两个还不错的,你把他淘下来,淘到最后的时候呢,诶,这个公司就起来了。而且呢很多时候……

    吴伯凡:哇,用到公司管理,那就是有点问题啦!

    梁冬:为什么?

    吴伯凡:他说的是宏观的。就是说别担心没有那些小蝌蚪,会有的,一个产业刚刚兴起的时候产很多很多卵的,是吧?然后呢就会产生很多很多蝌蚪的,这些蝌蚪最后能活下来的很少,但总会有一些能够活下来,它不以这么大的量来进行那种非常浪费的投入的话,它不可能最终淘出一个结果出来,包括人类受精卵实际上成功率只有几亿分之一,是吧?但是它通过大量的浪费看谁行,结果它被选中了。

    梁冬:诶,我突然想起一本书,叫《唐朝的黑夜》,它里边记述唐朝各种有趣的人、事、地、物,其中说唐朝人喜欢玩的东西,蜈蚣、毒蛇、癞蛤蟆各种毒物全部集中到一个箱子里头,然后把它埋到地底下,几十天,上百天之后出来的时候呢,看谁最后活下来,然后呢,这个东西叫蛊,然后揣兜里面……

    吴伯凡:蛊惑仔那个“蛊”。

    梁冬:对对对,然后就揣兜里面,然后出去打架的时候你把它拿出来,因为是毒王之王,它能够在所以毒物中胜出……

    吴伯凡:毒中毒,王中王。

    梁冬:啊,毒中毒,王中王,所以呢这个事情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个筛选淘汰机制很有意思,就是天何言哉,是吧……

    吴伯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就是通过大量这种非常浪费的这种实验最后产生一个最优化的结果,但是有一点,那天我就提一个问题,蚂蚁它在选最优化的过程当中,也许只是相对优化,这条路气味浓一点,大家都涌向这个……也许不是最优化的,为这个问题我还专门……事后请教了一个学这个动物学的人。他说:实际上这个优化是阶段性优化,在蚂蚁达到这个所谓的当时的最短路径的时候,还有一些傻蚂蚁它不听这个,或者说并不是所有的蚂蚁都涌向这条路,事实上也不可能,那么多蚂蚁走一条路是不可能的,我们看上去密密麻麻的,也只是一部分蚂蚁在走这条路,还有一些蚂蚁继续在摸索,它就傻乎乎的继续在走,走走走的时候呢又会……

    梁冬:发现一条更近的路。

    吴伯凡:更近的路。它是这样不断优化的,这种不断优化是建立在这个蚂蚁不是那么聪明,要是人的话最后大家都挤向这条路,就像炒股似的,是吧?我们人就是……聪明就在于知道一个股票赚钱了,大家都涌向那个,直到把这个做死而为止吧,是吧?我们以前说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也嘛,是吧?这个蚂蚁的可爱之处,也就是它聪明之处,也就是它的愚笨之处,就是它不是那么聪明。

    梁冬:就是总有一些还有一些比较二的蚂蚁,总要走一些少有人走过的路。哈哈……

    吴伯凡:最后它是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地优化,这就涉及到有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垄断和创新的问题,有些公司它成功,实际上是这么试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一下子至上而下制定一个战略啊,然后以所谓的先知先觉,它过后可以这么讲,实际上这个战略,我们说过,战略其实是总结出来的好运气而已嘛,是吧?一但它碰对了这条路的时候,它就会集中大量的资源来维护它现有的竞争地位,这些公司它不再做别的事了,只需要保住自己的竞争优势的话它就不断地有钱赚,它做的事情反而是反创新啦。第一个他自己不再创新,第二个他会去打压那些创新的公司,因为可能会对他形成威胁。这是人类比蚂蚁聪明的地方,也是人类比蚂蚁愚蠢的地方。

    梁冬:对,但是人类还有一些另外一种人,总有一些人是不断地走出去的。

    吴伯凡:嗯,就是那种亡命之徒,或者是那种比较二的那些蚂蚁啊。

    梁冬:或者说是被排挤在主流价值观之外的,你老想走主流,结果人家不让你走主流,没办法,你于是走了末流。其实房龙在《宽容》这本书里面,他的前言里面就讲到过类似的故事,是吧?他说有一个山谷……

    吴伯凡:在宁静的无知山谷里人们过着幸福的生活,总有一个人找到了另外一条路,刚开始呢是没人敢走,谁走谁死,自己不被饿死;不被渴死,也会被大家抓起来用石头砸死,总有一些亡命之徒他还要走,这也是人类最可歌可泣的真正的是英雄,这样的人物。

    梁冬:房龙在他的序言里面是这样说到的,他说对于这种人保持宽容就是人类最大的美德。

    吴伯凡:实际上保持宽容也就是保持对于与可能性的开放,当你对某个变量保持一种不宽容的态度,那么你就是封闭了未来的可能性,这就是创新它一定是来自于一个开放的平台,一个开放的生态环境。

    梁冬:对,它是让很多的先驱变成先烈的方式来完成了这样的一个过程。对于整个的系统来说是必须的,但是对于个体来说,很多人就因此变成了一个伟大的历史上的符号,甚至很多人连符号都没有留下来,能留下来还是很不错的,是吧?

    吴伯凡:对啊,前不久我在翻一本旧书,是过去一个朋友写的那些中关村的那些知识英雄,我就翻那些书,那真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其实也就是十多年时间,这些大多数人物大家都不知道了。

    梁冬:我第一次碰见所谓的IT人士是十多年前的时候,去到当时在卖电脑的中关村看见一个阿姨抱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的屁股下面塞着十多张盗版关盘,那个是我对于中国IT界人士最早的认识。

    吴伯凡:这是当时中关村的一景,还有一些人就是默默在那儿奋斗,最后就是黯然神伤,就离开了,有的甚至是已经都不在了。但是我相信一个好的生态环境里头是鼓励一些在大家看来比较愚蠢的,那种亡命之徒,看起来比较二的那些人,让他们大胆的去尝试。也许……

    梁冬:这个和失控有什么关系咧?

    吴伯凡:控制和失控最大的差别是:我们一旦想控制的话,是设定有一些人或者有某个人比大家知道的更多,知道那个终局是什么样子,然后我就根据终局来安排现在的格局来控制它,再调理它,达到所谓的最优化,这是控制的思维。凡所是想控制的人都是认为自己比别人知道的更多,比别人更聪明,比别人更合理,更能了解全局的人嘛,我们经常干这样的事嘛,小孩出生不久,那小男孩到了三、四岁时候开始调皮了,他就去捅那些插孔。

    梁冬:拿手插到那个电孔里面,是吧?

    吴伯凡:对,你就要狠狠的地训斥他嘛,告诉他这是不行的,甚至要打他的手,把他吓哭了,等等。我们经常觉得控制是必要的,因为你知道电是危险的,他不知道,在有些情景下这是对的,要控制,但是世界上的事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个接线板那么简单,你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些人完全是那种浑然无知的,不是这样的,因为有很多事情的结局它符合的是混沌学的原理,和那种复杂性原理。什么叫混沌学呢?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个蝴蝶效应,亚马逊的一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就刮起了一场飓风,蝴蝶效应就是说:当系统足够的复杂的时候,随便一个小变量的变化它会引发一系列的相应的完全是无法计算的、没法控制的一些变量,这个变量会以细菌繁殖的那种速度和增长率来改变整个系统的布局和状况,最后就是蝴蝶的翅膀就能搅起一场龙卷风。

    梁冬:前两天我不是请了一个叫张长琳的生物物理学家;旅居德国的,来做我们国学堂的节目吗?这个物理学家就给我们讲到说,其实啊牛顿物理学是倾向于钢铁,他是说两个球之间的关系,要不就静止;要不是速度;要不就加速度,但是后来发现有流体力学,有了空气动力学,再加上生物……当生物动力学……

    吴伯凡:后来是量子力学。

    梁冬:量子力学,就完全已经不是当时牛顿物理学所能够理解和架构的了,如果你站在那个世界观的话,其实我觉得失控这个事情是什么呢?是让我们从新地回到了一种前牛顿时代,就牛顿给我们带来某种的确定感。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怎样弄的,诶,牛顿来了告诉你,连天体都可以算出来,这个球和地球之间的那个运算轨迹,所以我们以为这个世界是可以控制的。

    吴伯凡:嗯,对。那天在对话的时候我记得我讲了一个观点,就是说好多的哲学思想的变化,它背后其实是个隐喻的变化,过去我们那种控制的世界观、方法论实际上是来自于我们对世界的一个基本的比喻,世界是一架机器,我们可以通过按一个按钮,我们可以通过按一个阀门。

    梁冬:拧紧一些螺丝。

    吴伯凡:啊,这个世界就在我们的掌控当中,这个世界观是牛顿给我们的。

    梁冬:所以后来很多广告人很蠢,还把这个观点变成某些广告语“世界尽在掌握什么的”,其实这些都是被批发观念的人,然后再把这个观念批发给终端的消费者,以为这个观念他们可以接受,实际上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你企图一手掌握世界,本身就很愚蠢。

    吴伯凡:对,尤其是包含无数个变量的这种系统当中,你是完全没法控制的,谁来控制呢?由它自身产生一种秩序,也就是说像蚂蚁最后的那个秩序--从混沌到有序,它是由于它的那种好像是混沌的这种运行,逐渐逐渐产生一种从混沌到有序这样一个过程。

    梁冬:所以我想起了老子在道德经里面说过一句话,叫:以奇用兵,以正治国,以无为聚天下。

    吴伯凡:Out of control如果翻译成比较地道的汉语,那不应该译成“失控”,就是“无为”。不要去控制,我们现在这个世界观就是这种失控的或者叫无为的这种世界观吧,它所改变的其实是一个比喻,就是世界不再是一架机器,而是一个生物的有机体的这样一个发展过程。一个生物它最早就是一个细胞而已,在它的细胞里头包含着一种自我生长;自我组织;自我管理的这样一种机制,尽管你看不到,就像一粒种子里头,实际上所有这些东西已经包含了,这是说生物体,还有一种比喻是什么?就是像云一样的东西。我们讲云计算的时候讲到这个云的特点,这个云是由无数的水蒸气形成的,在一朵云里头一部分水蒸气是来自西伯利亚,一部分可能来自于地中海,它的形成是比较偶然的,这一小团水蒸气跟另外一团水蒸气交汇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形状?跟温度、跟风力、跟很多东西有关,这里头有很多很多偶然的因素,一小团云又变成更大一点的云团的时候再碰上更大一点的云团的时候,这个整个过程当中啊,它有非常多的变量是无法识别的,你知道我们现在中国设计研制了一套超级计算机,一秒钟是几十亿次、几百亿次的那种计算速度,你知道用来干嘛的?

    梁冬:就是做天气预报,是吧?

    吴伯凡:就是做天气预报的,因为云的那个东西是最难预测的,之所以要那么快的计算速度,就是要浪费很多计算资源,最后让它自己来自我形成;自我成长去看,你用人的方式去预测的话,什么金木水火土那种简单的变量的话,你是没法计算出它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所以这也是从云计算到什么微薄,到什么SNS,所有这些东西可能里头包含着同样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凯文·凯利在《失控》这本书里头他已经讲到了。

    梁冬:所以一个西方的哲学家如果有时间的话再读一下老庄的话呢,他更有利于理解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一些有趣而微妙的变化。好了感谢大家收听这一期的《冬吴相对论》,拜拜。

    下期预告:我们应该怎样读书?经典图书为什么需要反复阅读?雨果的代表作《悲惨世界》对我们有何种启示?《悲惨世界》中所描述的19世纪的三大难题为什么到今天仍然没有解决?什么是社会创新?我们为什么需要社会创新?社会创新和商业创新有何种不同?商业创新创造的财富为什么不能解决所有的公共福利问题?为什么说维基百科是社会创新的典型案例?什么是社会创新的核心含义?明天同一时间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解读社会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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