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306期:幸福在哪里?(下)

    片花一:为什么说幸福应该是一种节日式的而不是一种日常式的感受?现代社会的不幸福感为什么是一种无压力的苦闷?为什么说很多节日的背后都有商业的阴谋?为什么说在情人节中寻找爱情只是缘木求鱼?现代商业是如何操作需求和欲望来销售产品和幸福感的呢?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 --《幸福在哪里(下)》

    片花二:幸福为什么不是可以量化的资源?在拥有相同资源的情况下人们感受到的幸福为什么会截然不同?什么是可以预见的非理性行为?为什么说免费永远只是转移支付和交叉补偿?不加分析的占有资源、捕捉机会为什么是一种不幸福的源代码?什么是幸福的基本技能?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幸福在哪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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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吴相对论 第306讲——本期主题:幸福在哪里(下)

    播出时间:旅游卫视 2012-10-21 11:30-12:00

    主 讲 人:吴伯凡 主 持 人:梁 冬

    参与整理:想香 昨夜西风 树上的毛毛虫 晓杰 青莲 慧从卢溪

    梁冬:来了,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主编吴伯凡。伯凡,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前两天,我发了一微博讲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发现我儿子独自躺在地毯上,平常都是跑来跑去的。我说,怎么了?喝奶奶了吗?他不理我,沉默。我说是不是感冒了,不舒服啊,摸了一下,他也没有,无语。我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来,我问我儿子,是不是想隔壁门洞的三宝?三宝是个女孩子,2岁半,也是……是不是想三宝了?我儿子眼睛点了下,都没有点头。

    吴伯凡:示意了一下。

    梁冬:然后脸一下子红了,把头埋进了沙发里面。哇,我当时就觉得说什么叫做久违的爱情?!我吓得被感动了,你知道吗?这种东西,我们已经没有了。

    吴伯凡:对。这叫爱,不叫爱情啊。

    梁冬:这叫爱,真叫爱啊。我家阿姨旁边说了一句话,她说他们想念呢是特别纯洁的想,就是想,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

    吴伯凡:很多人的这种爱,它不是爱情,不是恋爱。它实际上是可以发生在它刚刚有点意思的时候,它其实就是一种莫名的向往和依恋。

    梁冬:而且大家天天都是一起玩,这几个小朋友。也有男生和女生,他为什么就对这一个?很有意思。

    吴伯凡:在我儿子上小学的时候,我说你还记得你上幼儿园时的那些老师和同学吗?他同学他说了几个啊。我问老师呢?他说我想余老师。我说,为什么相念她呢?他说,有一天晚上我醒来时候,我发现余老师拍我的后背,就这么一点事,他就感受到了爱。也许这可能就是个源代码喽,他将来找的女朋友可能就是余老师那样的。

    梁冬:很可能。

    吴伯凡:我们现在老说幸福感。第一我觉得幸福感应该是一种节日式的,而不是一种日常生活式的东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节日式--它不是天天都有的。

    梁冬:对,不是天天大鱼大肉。

    吴伯凡:对,有些人他就老觉得自己不幸福。

    梁冬:它有潜台词,说我每一秒都要幸福。

    吴伯凡:对。或者说幸福有两个层面的东西,第一个是日常生活的这种层面的,就五个层面的需求,基本的生理需求,到安全感、被认同感以及到自我实现。日常生活当中是有这样一种弥漫的渗透在你的日常生活当中,但是你不容易集中地感受到的,这是一个层面的幸福。还有一个层面就是爆发式的,像节日一样的集中式的,一个人一生你不可能有太多的这样的时刻。王朔说一个人真正能体会到的爱情只有五点几个小时,他不知道怎么算出来的。

    梁冬:而且分散在很多人那里。

    吴伯凡:这两个层面的东西构成了我们的幸福感的那种结构。好多人就徒劳地总是在寻找那个耀眼的、传奇的、节日般的这样一种幸福感,实际上你最后就会变成一种……

    梁冬:不幸福感。

    吴伯凡:不幸福感。

    梁冬:如果……那是不可能的,哪有秒秒高潮,这是不可能嘛,是吧?所以呢,我们今天整个社会在讨论幸福话题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必须帮助大家理清一个观念。它分成两个层面:平常的--那个是米饭一样的,它给你带来的是安全的可以吃饱的感觉;另外一个呢是肉的感觉,那是以掌击石,这个红烧肉微微颤来颤去的……那个上面有汁的那种,那个不能天天吃,天天吃啊,你看见那个会恶心的。

    吴伯凡:败坏你胃口的方式就是把你喜欢吃的菜连续吃五天。

    梁冬:以前小的时候,中学的时候,我们那些老师发现有些学生抽烟嘛,那个时候还比较极致,那个小地方来的呵。有个体育老师有一次就惩罚我们班一个同学抽烟,让他抽了三包!不让停,三只含在嘴里面……这个同学一辈子就不抽烟了,看见烟他就恶心,他吐,你知道吗?生理地开始吐。但这种教育方法现在不能用了,是吧?只能在小地方那个年代可以呵。但是这个例子很有意思,就是说,要想败坏它,就多给它。要让它灭亡,先让它疯狂。

    吴伯凡:好多的现代社会的不幸福感,其实是一种无压抑苦闷,这是一个叫马尔库塞的哲学家说的。苦闷常常是什么?是压抑以后导致的苦闷。无压抑的苦闷就是说充分的满足,极端的满足,过量的满足导致你的苦闷。

    梁冬:就是吃饭了撑着以后的嘛。我们以前在节目里面其实跟大家分享一个观念。由于这个现在是商品社会,不停地有人在暗示你不幸福,不停地告诉你你要幸福,你要巅峰体验。不断地制造各种的节日,把商业动机植入到所谓的节日生产过程当中,然后不断地置换你的幸福感和物质之间的这种比率关系。用拥有某种物质来暗示你这就约等于幸福。这些商业社会的逻辑是整个地球的逻辑。

    吴伯凡:它先把一个并不存在的需求灌输了你,然后你因为得不到就会有痛苦。这个痛苦那就是无中生有的嘛,是它给你造成的。那么解药在它手里头,就是它的产品。比如说情人节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嘛。情人节,你知道最早是怎么来的呢?以前在十九世纪就没有这个什么情人节。它是怎么来的?是美国的一个做圣诞卡的一个公司做了很多,但这个东西就跟月饼一样的嘛,过了那个节那就很廉价,你白送别人不一定要了。但是它这个公司有那么多的存货,你怎么办呢?那就得生产一个需求啊,它就在历史上找到了一个叫圣瓦伦丁(Sanctus Valentinus)的一个人,有一段如何冲破重重阻碍,相爱的这样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并不是家喻户晓的,它重新从历史里头翻出来这么一个故事,然后就这样就讲,这就是圣瓦伦丁节嘛,后来就叫情人节。它选择这个时间,因为这个商品的存货你要尽快地把它卖出去,要不然现金就成为问题嘛。所以它就找到了二月份。二月份在西方是没什么节日的,因为二月份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月份……

    梁冬:为什么?

    吴伯凡:在西方文化当中,处决罪犯都是在二月份。有个叫奥古斯丁的皇帝,他出生在八月份,他就把这个月份名字就叫“august”。

    梁冬:就是八月。

    吴伯凡:呃,八月啊。

    梁冬:这样来的?!

    吴伯凡:然后六月小,七月大,那八月就应该是小的。但是他出生的那个月,他说不行,那个月也要大。

    梁冬:31天。

    吴伯凡:那怎么办呢?就从二月份抽一天放在这八月份。

    梁冬:Oh,Really?真的吗,这事?

    吴伯凡:当然了。就是说历史上发生过好几次从二月份把这个……

    梁冬:抽出来。

    吴伯凡:抽出来。因为二月份是非常糟糕的,就是大家都不愿意提到二月份。倒霉的二月份,期望它短一点。所有本来只有三十天,拿出来有二十九天了,再一弄二十八天了,就这样的。但是他违反西方文化传统的,生生地就在二月份制造了这么一个节日。首先是贺卡商一下子发财,然后是其他的卖巧克力的也开始搭便车,卖玫瑰花的开始搭便车,这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节日嘛。就像现在的这个光棍节一样,就是生造出来,是厂商为了搞促销嘛,因为十一月份是没有节日的嘛。

    梁冬:那我们来分析一下情人节这个事情。你就会发现,它的确很利于做一个田间的调查,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稍事休息,马上就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为什么说幸福应该是一种节日式的而不是一种日常式的感受?现代社会的的不幸福感为什么是一种无压抑的苦闷?为什么说很多节日的背后又有商业的阴谋?为什么说在情人节中寻找爱情只是缘木求鱼?现代商业是怎样通过操纵需求和欲望来销售产品和幸福感的呢?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幸福在哪里之下期。

    梁冬:坐着打经济生活仁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到《冬吴相对论》。刚才和老吴从幸福这个话题讲到情人节这个事情。情人节本来二月份在西方是处决犯人的时间,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但是为了能够促销在圣诞和元旦卖不出去的贺卡,于是生造了那么一个节日。这个节日传进中国,很多的中国的年青人都被此裹挟、蛊惑。

    吴伯凡:那一天你要是收不花。

    梁冬:很丢脸。

    吴伯凡:很痛苦啊。前不久,我去找一个朋友,我就在那个楼下等他,我发现这个楼下怎么回事儿?就是一会儿一个女的出来捧着一束花,一会儿又出来,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七夕。

    梁冬:山寨情人节嘛。

    吴伯凡:对,山寨的,它也是生造出来的。七夕本来就是有的,他们根本不是情人,牛郎织女那是夫妻。

    梁冬:夫妻嘛。属于婚后两地分居,是吧?太有意思了。以前我在香港……

    吴伯凡:它实际上过去叫女儿节嘛,就是说没有出嫁的女孩子,那天晚上就是要在那个葡萄架下讨巧,就是说要织女教她们,让她们手变得巧,就是乞巧。现在就给山寨了。它其实背后的推手是商业的利益嘛。

    梁冬:对。说回来,关于情人节这个事情我以前在香港工作的时候呢,那公司的女同事啊,每到这个节日的时候都很痛苦,要自己给自己订很多花。另外呢如果你隔壁的这个女生有收到三束,右边的那个收到五束,你一束没有啊,你死的心都有了。

    吴伯凡:对啊。

    梁冬:所以呢,很多人都自己花钱去买……

    吴伯凡:你想想啊,它让商家大喜过望啊。本来他想到的是让男的去买花,结果发现好多是女的在自己给自己买,而且不止买一束。

    梁冬:变成军备竞赛。

    吴伯凡:对。一场冷战,办公室里头的冷战。扩军备战。

    梁冬:所以呢,开始的那几年,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经常为这个事情跟我的前女友吵架。当然这个前女友现在变成我老婆了呵,很惨。

    梁冬:因为她有期望,而我总觉得呢很愚蠢。就是吃饭就吃饭,送花就送花,为什么一定要这一天呢?我觉得我拿着一枝花在街上走吧是件很愚蠢、很傻、很丢脸的事情。打电话去订花也是很傻的事情。

    吴伯凡:对。就像说你不愿意照婚纱照,我也没照过婚纱照。

    梁冬:啊,我看那些我曾经很有个性的那些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各种婚纱(照),我就嘲笑他们。说回来,所以呢后来我们俩经常在情人节那天吵架,后来呢我们就衍发出了一套我们每年情人节的快乐,就是开着车在街上看那些吵架的人,很多。我们那个时候在广州,环四路上,能够在一条一点多公里的那个路上呢最少看见五对儿到八对儿在吵架。这个男女呢各自有各种表情,各种狰狞的表情。那个女的朝一个方向看,那个男的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平常都没事的,为什么在这一天就要变得不幸福呢?

    吴伯凡:你没有说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在车里头看他们慢慢地吵架……很邪恶的啊。

    梁冬:这变成我们后来情人节的固定乐趣,每年都去看。

    吴伯凡:好多分手都是在情人节的。

    梁冬:对!

    吴伯凡:因为那一天,有那么多的预期,结果……

    梁冬:那些预期其实是被裹挟出来的。

    吴伯凡:对啊,有高的预期一定会有高的失望。在去年的情人节确立关系;在今年的情人节结束关系,常常都是这样的。

    梁冬:而且还有很多主要是,情人节忙不过开了,你知道吧?很多人是这个样子的。

    吴伯凡:有些被抓住现形嘛。

    梁冬:对。所以都是一般是14号是正式情人节,13号是真正情人节。哈哈哈……说回来,我们还是要说道幸福这个话题啊。

    吴伯凡:这些其实已经跟幸福很相关了。

    梁冬:对,就是和幸福很相关。就是说,其实我们的不幸很大程度上也是被裹挟和胁迫的不幸。

    吴伯凡:你跟那个不怀好意的设局的那个商家形成了一个很默契的配合,他挖了一个坑,你心甘情愿往里头跳,是吧?这就导致你的不幸福嘛。

    梁冬:如果我们把它推而广之的话,你就发现这种商业的阴谋啊在整个的所谓的现代文明社会里面呢是无处不在的。

    吴伯凡:所以我们说要幸福是一种能力而不是一种资源。尽管很多人把自己的不幸福归结为没有幸福的资源,不管是钱也好,还是各种各样的可以量化的那个车、房、玫瑰什么。而且人性的一个弱点,就是很容易被这些物化的东西给……

    梁冬:所裹挟和绑架。

    吴伯凡:绑架。说的这里我就想起刚刚过去的国庆、中秋长假。这本来应该是件很浪漫的事情,这个需求当然也是被创造出来的。这个需求是什么呢?

    梁冬:全世界六分之一的人突然不上班了。

    吴伯凡:对啊。它有强刺激,一个是不用上班;第二,大家都有车了嘛,现在。刚刚买车,还沉浸在这种兴奋当中的人,可以开着车衣锦还乡啊。或者说早就有了车的人,能够想像最浪漫的事情是两个人开着车去慢慢地游山玩水。所以呢,一个是长假,一个是高速公路免费,旅游景点降价,这都叫……经济上的一个刺激措施嘛。这不需要多大的先见之明,在节前我就讲,这几个措施联合起来,那就是猛药了,很多人都会上套的。你一个东西不上套,加第二味;加第三味。所以呢,我说这个一定是一场不是毁灭性的但确确实实很折磨人的一场灾难。在节前我就这么说,但我没想到……

    梁冬:这么折磨人!

    吴伯凡:能够排四十公里啊,就是堵车啊,堵四十公里的这种阵势,我是没有见过的。哦,你看那些照片,太可怕了。就是在高速公路上从晚上九点钟就开始,就在那排嘛,一直排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差不多你才能走,几十公里的这个车阵在那个地方,高速公路上面变停车场,上面大家都在那里踢健子呀;溜狗啊,各种各样的垃圾遍布高速公路。当然了那天大家到是意外的有了一次赏月的机会啊,一般平时中秋是不看月亮的,都看中秋晚会,有不少人中秋夜是这样渡过的。好不容易,如果你是要回乡省亲的话还好一点。如果你要开车到旅游景点的话,人山人海,是叫什么?大人看脑袋,小孩看屁股嘛。就是在那个状况里头你根本是看不见。网友说的: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啊。那个长城上你是看不到砖的,看不到那个烽火台,只是血肉长城啊。

    梁冬:我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我都已经尽量避开了。结果在国庆那天呢,还是被朋友拉去,说到西安了嘛,然后晚上的时候还是要拉着去吃一吃当地的小吃吧。然后我就在西安鼓楼外面那个地方呢就看到焦灼状的人潮,我在那个小吃街外面站了十分钟,愣是一步没有走,于是回来了,饿得我半死,九点半回酒店吃泡面。

    吴伯凡:这就很容易让你想起萨特的那句话:“他人即地狱”啊。

    梁冬:对对对。这句话我以前学过,没明白,现在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

    片花:幸福为什么不是可以量化的资源?在拥有相同资源的情况下,人们感受到的幸福为什么会截然不同?什么是可以预见的非理性行为?为什么说免费永远只是转移支付和交叉补偿?不加分析地占有资源捕捉机会,为什么是一种不幸福的源代码?什么是幸福的基本技能?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幸福在哪里之下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继续回来《冬吴相对论》。刚才呢跟老冬讲到了一个话题,就是说由于节假日的原因,由于种种的刺激的措施,再加上我们人口的这个基数很大,所以突然挤到景点的时候呢,我们突然发现“他者即地狱”这句话有了一个新的注解的方式。

    吴伯凡:你站了十分钟,你有退路,你可以回去酒店里头吃泡面。对于那些已经被裹挟进去的……

    梁冬:站在中间的人。

    吴伯凡:真的是进退维谷啊。

    梁冬:结果我回到酒店,打开电视机吃着泡面的时候,一种真正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吴伯凡:这也是网友说的,国庆节期间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你们慢慢地堵车。这个事情呢,我们以前讲过怪诞行为学。它是行为经济学的通俗版。它的原来的标题叫可以预见的非理性行为,或者把它译成是明知故犯的非理性行为。

    梁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吴伯凡:对,就是这样的。当你出行的时候,你会想到的,肯定会堵车的。

    梁冬:但是你有侥幸心理。

    吴伯凡:都有侥幸心理。股市上是这种心理,出去旅游也是这种心理,也许有这种风险,但未必是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嘛。

    梁冬:从理性上来说你买支股票,它价格越高,其实风险是越大的,越低你的风险是越小的。

    吴伯凡:对呀。

    梁冬:但是呢,通常在涨的时候呢,我们会去追,跌的时候你会斩仓。

    吴伯凡:追涨杀跌。谁都知道任何一个没炒过股的人都听说过,是吗?其实是买低不买高嘛,是吧?但是大家都会去买涨的。旅游也是这样的,有一本书叫《这次不一样》。就是讲历次的金融危机的。每一次当那个金融危机来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有感觉的,但是大家都心理头在念叨一句话,这次不一样。其实每次都一样。我们开着车去干什么?其实也应该说是寻找幸福的,是吧?很幸福啊,又免费又降价,无限风光。结果呢在高速公路上要呆上一个难眠之夜,然后到那个旅游景点去,你发现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免费,免费从来都是转移支付和交叉补偿嘛。高速公路过路费不收了,你耗的油要多的多,门票减了一点,景区的那些餐厅……

    梁冬:加两点。

    吴伯凡:对。那还是成本角度考虑,最重要的是收益递减。你想想,一万多人游客滞留在华山上,你在高速公路上呆着吧,怎么还没有那种恐惧感。

    梁冬:有个车,你还可以靠一靠,是吧?

    吴伯凡:对对对。你想想一万多人,一个军团的人呢,在那个华山上,餐风露宿的那种感觉,当然了也算是一种极限体验啦。我们不是说犬儒主义啊,让你去自我麻痹,幸福是要追求内在,不要追求外在,不是这样讲。我要讲的是什么呢?在相同资源下,你能够获得的幸福的值是可以很不一样的,你可以是正值也可以是负值。我们好多时候的不幸是由于我们缺乏幸福的基本的技能,那是技法还不是说心法。在股市上这种选择,大家都清楚,好多时候我们之所以输掉,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有一个输家心态,我们很多时候的不幸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我们选择了一个不幸的逻辑。

    梁冬:什么逻辑呢?

    吴伯凡:就是通过不加分析地占有某种资源;抓住某种机会这样一种方式来获得幸福;获得财富。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本身是有问题的,这种思维方式在股市上要输,在日常生活上,出去旅游也是这样的。

    梁冬:我们最近不是《冬吴相对论》和中信出版社签约出了一本书嘛,这本书在可能在节目出现的时候大家也能看的到了。这本书的名字呢叫《欢喜》。我们把若干期的《冬吴相对论》的节目呢变成一篇篇独立的文章。不是对话体的,而是这个我们体。就是由我们两个人合著的名义做了一个独立的一篇文章,不是对话的方式。在这个序言里面呢我就提到了一个观点,就是说:欢喜呢,其实是有秘密的。我有一天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是活在一种我们叫做苦青年的这种语言情境下面。小的时候我很喜欢一些歌手,那些歌手他的歌词你把它个统计分析的话呢,就是孤独、寂寞、冷。基本上就这几个词换来换去。然后呢,它变成一种美学。你刚才讲到的是一种不幸福的源代码。就是说要抓紧时间去获取什么,还有一种不幸福的源代码,就是总是觉得自己不可能有什么,这是另外一面。表面上它是不一样,其实它是一体的两面。就是我们觉得很自卑,所以呢,当别人一有一些风吹草动的时候呢,我们就马上弹出来,要彰显自己怎么样。

    吴伯凡:这就说到窄门和宽门的问题。只要是走宽门,不管是在资本市场上,还是在职场上,在企业经营当中,出去旅游,最后的成本一定是递增的,收益一定是递减的。最后算下来,可能你的资产是负的,这个是必然的。你刚才说的这个欢喜呀,我们古人老讲这个居欢喜地。这个居欢喜地呀,它不是说这个地方是欢喜地,它不是一个外在的啊。如果心中没有欢喜之情,所在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欢喜地,甚至可能是地狱。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从成本收益的角度来看,那肯定是这样的,是吧?大家都冲向一个地方的时候,“皆之美之为美,斯恶也。”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地方是不堵车的。

    梁冬:那个地方肯定堵车。

    吴伯凡:那个地方一定是堵车的。这是从理性层面。还一个层面就是我们在心智模式上如何培养自己幸福的能力?避免那种显而易见的、明知故犯的那种错误的决策。说到这里,我有必要说一说旅游是怎么回事?过去唐诗宋词里头啊,其实它好多都是游记。“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

    梁冬:你说白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白日依山尽”呢,我就会这一首。

    吴伯凡:其实,古人写诗的最多的要不是在战场上,要不就是在旅途当中。“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这都是在战场上,或者是在旅途当中思念亲人;思念朋友。他们是人在旅途,也有名胜、古迹,也有非名胜、非古迹。但是写在诗里头都是非常美的。他写在诗里头,哪怕是一个日常的情景,他都会写得非常的美。现在我们享受的旅游是什么呢?是旅游业。是旅游这种无烟工业发达以后,我们作为这个产业的消费者,我们能享受的东西其实是非常非常有限的,它就是给你的是一个产品而已。所以,大家在报怨中国人不会玩儿,只能够拿着钱去旅行,不会真正地去旅游。我们丧失了真正旅游的能力,我们往往是只有在那个地方照相的能力,去发微博的能力。好多到旅游景点第一件事情就找WiFi,你知道吗?

    梁冬:微博这个事情约等于炫耀,是吧?只不过你炫耀你的同情心还是炫耀你在有时差而已嘛,是吧?比如当你在西班牙的时候,哎呀,没有WiFi,真讨厌,是吧?诸如此类,基本上这样。

    吴伯凡:它其实是个消费行为啊,就像情人节是贺卡商捏造出来的一个节日,我们在里头不自知地陷入到那个陷阱。旅游业其实也是这样的,我们在情人节里头去寻找爱情,我们在旅游当中去寻找这种跟自然、跟人文的深切这种契合。这有点南辕北辙、缘木求鱼。这当然也是我们不幸福的原因之一。

    梁冬: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我现在慢慢慢慢理解中国古人呢,为什么他们对商业保持着某种的怀疑和审慎。的确,可能他们在很多年之前就发现,商业在提高我们生活的效率的同时,它可能在抹杀我们一些生活的结果,或者是效果。如果我们能够洞察到商业的某一些的附带的一些副产品或者副作用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跳脱这样的一个诅咒和裹挟呢?起码你要知道,商业有这样一个副作用。好了,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冬吴相对论》。我们下一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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