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相对论】第375期: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上)

    片花一:人在孩童时期应该死记硬背一些中国传统的经典名著吗?只以快乐为原则教育小孩子有什么隐患吗?真正高质量的快乐为什么是从痛苦中赎出来的?强盗

    逻辑和强者逻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说数学教育是懂了才能学会,而语文教育是学会了才能懂?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 --《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上》

    片花二:单项输入的填鸭式教育具有哪些合理性?为什么说小孩子每一种天赋能力的开发学习都是有窗口期的?所有学科同时学习,各种能力齐头并进的教育方式为什么是违反人

    类大脑发育规律的?大量的信息和知识储备为什么是人类创造力诞生的土壤?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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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播出时间:经济之声 2013/07/19 11:30-12:00

    主讲人:吴伯凡 主持人:梁 冬

    文字整理:妮可莎莎 平平淡淡

     文字校对:生姜红枣茶 琉璃清梦 陌上飞燕 幸福咖啡正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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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我有些时候常常在反思一个问题。你说我和老吴一起做节目,他说的道理我全明白,怎么他说出来就一套一套的,我说出来就是“对对对”。为什么?很多原因,当然除了跟老吴的德行高,智商高等等有关以外。

    吴伯凡:随便说,随便说。

    梁冬:随便说。现在老吴已经架得住了。但是我得出了一个很踏实的理论体系,就是小的时候老吴可能背过一些东西,大量的用卡片摘抄了许多名人名言。所以同样的话,比如说,他说培根说:“一切有用的知识都是自学来的。”这话我很认同,但是我就不知道培根说过,所以你就没办法用。就像你说一个炒菜的人,手上只有两锅两勺,有火,没菜,你很被动。老吴就不是了,他有菜,还有调料。所以这个事情就引发了一个更深的讨论,就是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一个青春期的教育?

    吴伯凡:还不仅仅是青春期,孩童期,甚至是我们的婴儿时期已经在接受教育。出生的第一天起你就在接受教育。

    梁冬:甚至可能出生以前。

    吴伯凡:胎教。

    梁冬:胎教的时候都有了,是吧?我今天引发这个话题的原因跟昨天有关,昨天我去参加我儿子的幼儿园的家长会,坐在那个小朋友坐的小板凳上面,平常都是我们去教育别人的,突然就变成家长的时候,就“对对对……”,两个手放在膝盖上面。

    吴伯凡:我参加过几次为数不多的家长会,也是那样的,那种感觉就是非常微妙的。

    梁冬:然后就讲到了小孩子的教育的问题。说这个小朋友在幼儿园里面怎么怎么样。我当时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因为我儿子上的那个幼儿园是那种比较西式一点的,中西结合的。他们就是以快乐为主,把蒙特梭利的体系引入中国的。也有教很多传统中国文化的东西,但是只是一半一半。他们就有一个观点,就说这个小孩子,其实关键是要让他愉快。学会分享,学会帮助他人,学会友爱,理念是很好。但是我觉得他们在基础、经典的东西的背诵上面是没有太着力的。你知道了,我这几年搞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其实多少也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背个《四书五经》,把这个《易经》从头到尾背下来,就觉得特别好,因为我们小时候没有这种教育。但是我老婆说,“哇,你要把儿子搞死啊!三岁半你让他背《易经》,你自己怎么不去背,你背我看看!”当妈的就有这种人,你知道吧。她说,“小孩子嘛,就玩就好了,愉快就好了,他喜欢躺着躺着,喜欢趴着趴着,是吧,接触大自然。”好像她这个话也没错。不过你知道前段时间我去另外一个国学幼儿园的时候,我发现那些小孩子三岁多的时候把《黄帝内经》前十篇拍着桌子,咔咔咔在背的很愉快。啪啪啪,然后他们也不认识字,但是点读,就按着这个字一个个说。我觉得也挺好的。所以我就很想向老吴你请教这个问题了,小孩是不是应该背点经典呢?

    吴伯凡:你刚才说了说,是否应该以快乐为原则,在教育的时候?以快乐为原则这是没问题的。但是快乐跟快乐是很不一样的。我就看我原来有一个同学,我们上研究生的时候,没有电脑,都是用手写文章。他其实是很有才的,但他写字特别特别的慢,我觉得他是有书写障碍的。所以他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就是,想完了以后落到纸上。就这种痛苦我能感受出来,他就写一页纸,别人可能唰唰唰就写完了。

    梁冬:感觉像在篆刻一样。就是那个巴比伦人用楔形文字在泥板上刻字,那种感觉。

    吴伯凡:我估计有的刻得快的比他写得还要快一点。他在书写当中是毫无乐趣可言的,这肯定跟早年的教育有关。我这就在想有的人唰唰唰那样写,那个字又漂亮,速度又快,他这个时候他是有快乐的。唰唰唰的奋笔疾书,过去看到这四个字我都很兴奋,奋笔疾书。

    梁冬:原来你的高潮点在这儿,哈哈……您继续。

    吴伯凡:但是你要想想,那个人,写的又漂亮又快的那个人,早期的时候,他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梁冬:是苦功夫。

    吴伯凡:苦功夫!不可能说你小的时候就是那样唰唰唰的写的。反过来我这个同学,我说你现在写字这么费劲,小时候你是不是更费劲?他说小时候我就不爱写字。所以稍微写一点字我就特别抵触。所以他到最后一直就这个关没有过去。对于写字他有一种内在的,深入到骨髓的一种恐惧。结果这个关他是永远没有过,永远没有过的结果是这种痛苦一辈子伴随他。

    吴伯凡:你说什么叫快乐呢?就是真正高质量的快乐,他是一种从痛苦中挣出来的,赎出来的一种快乐。小孩你是一切以快乐为原则,在他需要受到训练,需要从这种痛苦当中去赎快乐的那个阶段,你如果不给他比较强制性的教育的话,快乐是一种能力,是一种技能,你没有这种技能,你没有培养这种能力,那你一辈子,你的快乐从量和质上都可能是很差的。我们有时用大人之心读小孩之腹,你以为背一个东西是很难受的,但是小孩背东西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梁冬:对,他也没有古文和现代文的区别。

    吴伯凡:他们完全没有,没有英文和中文的区别。他只是听了就跟着说。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你跟他说英文,他一岁半以后他就说英文;你跟他说中文,他一岁半以后说中文;你跟他说古文,他说不定也说古文。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的,对于那些学英语,报各种不同的班,上各种英语的第一册的那些人来说,他对语言的那种恐惧会投射到小孩身上去。就觉得小孩学一门语言会特别特别的难,其实不难。而且大人有一个特别大的误区,就是我们学一门语言,还学很多东西是要先明白,先懂了才能够学好;而小孩学什么东西都不是先懂了再学好。

    梁冬:是先学好了,慢慢以后才懂的。

    吴伯凡:先学再懂的。我们成年人的好多做事的方式都是学会游泳了再下水,他是下水了才学会游泳。学语言的时候,为什么小孩的效率非常的高,你想一岁半的小孩那智商有多低。

    吴伯凡:但是他听,基本上都能听懂了。说,一些简单的他也能说了。

    梁冬:他没两岁的时候基本能说了,三岁说得很好了。

    吴伯凡:而且他在记诵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记诵,我记得我儿子小的时候,他喜欢听别人读给他听。保姆给他读那些古诗,睡觉之前就跟他读这些东西,他完全不懂,他也不跟着读。读着读着,突然有一天我自己跟他读那个古诗,读了上一句,脑袋里有点走神,就没有很快的接下一句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下一句了。他那个一个字都不认识,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一本古诗,他全会背了。在完全他没有要求……

    梁冬:不认识汉字的情况下。

    吴伯凡:对,不认识汉字,在没有要求他背诵的情况下,这就是说我们在儿童教育的时候特别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以大人之心度小孩之腹。

    梁冬:对,有一天我看着我儿子看一本书,哗哗哗地指着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念。我说你认识这么多字儿啊!后来阿姨说,每一个字儿都不认识,他整个背下来的。只不过按每个音对着那个字儿戳下来的,你知道吗?他戳的有些时候差一两个字儿戳得没有了,翻过去了。但是大体上是不差的。所以我们觉得说这个事情给我们一个很大的启发。稍事休息,马上继续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人在孩童时期应该死记硬背一些中国传统的经典名著吗?只以快乐为原则教育小孩子有什么隐患?真正高质量的快乐为什么是从痛苦中赎出来的?强盗逻辑和强者逻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说数学教育是懂了才能学会,而语文教育是学会了才能懂?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上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的依旧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今天我们谈论的一个话题就是说小孩子是不是应该在三、四岁的时候再背一点东西。最近我收到了一封长者的信,是某大学的一个老师,他自己推行了很多年的儿童读经。他说有一次他跟我聊天,他发现我居然有一个误会,他很诧异。我都忘了,我说,一个人如果读这个圣贤书读得太多,会不会以后这个人进入社会之后显得很傻。就是很善良,什么东西都让别人,谦和。然后很容易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小朋友欺负,小的时候在父母包围的时候还挺好的,结果一大出来,直接被扔出去由于缺乏免疫力的,很受伤。给我写信的那位老师就重新提到了这个问题,希望我能够好好地一起来思考一下。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吴伯凡:前两天我去参加一个会,是那个友成基金会做的这个“小鹰计划”。就是培养做公益慈善的大学生,让他们用一年的时间到最贫穷的地方去掌握那些做公益的那些技能。为什么叫“小鹰计划”呢?据说是老鹰它栖身的地方是在山顶上的,那个小鹰出生以后到了……

    梁冬:差不多能飞。

    吴伯凡:差不多能飞的时候,这个老鹰很残酷的。

    梁冬:扔出去。

    吴伯凡:它就是那么叼着那小鹰,就在那悬崖上一放下去。

    梁冬:就疯狂的小鸟嘛!

    吴伯凡:你不能说,“你飞吧!”它不懂,它们也没语言,是吧?它是把小鹰往那一扔,它就是一种本能的就是掉掉掉掉,突然它就知道就飞飞,它能飞上来了。

    梁冬:飞上来就好了,摔死就摔死了。

    吴伯凡:摔死就摔死了。它就是这样一种教育过程。

    吴伯凡:对小孩,我觉得两面都要有。圣贤书里头更多的讲的是规范。你如何做一个领导者,也就是他们叫的君子和大人,是这样一种教育。而我们现实生活当中,当你还是个小人的时候,小人不是骂人的话。

    吴伯凡:他就是一个……

    梁冬:小孩。

    吴伯凡:不是,也不是小孩。当你是一个被领导者的时候,或者你是一个草根的时候,这一套法则往往是不管用的。孔夫子的教育,他是针对领导者的。他讲的是君子之学,大人之学。这个大人是已经拥有了权力的人。拥有权力的人,他就教育你,不要不加限制的滥用自己的权力。当你拥有武力的时候,你要学会不用武力就能够征服别人,能够把大家聚在一起。所以孔夫子说:“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就别人不服你的时候,你有几种方法。不服,我就……

    梁冬:打到你服。

    吴伯凡:打到你服。就是如果你要治理一个大国的话,你很难用这种方式来最终得天下。即使你得了,你也不可持久。所以应该用另外一种,就是文德。文德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就是那种像风一样的力量去……

    梁冬:感召他人。

    吴伯凡:风吹过来的时候草就会倒,但你又看不见风。这是一种很高级的能力。这就是父母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了。我们读圣贤书都是在教这些东西。对小孩,他又发现在幼儿园里头肯定不是圣贤,大家。

    梁冬:你谦谦君子,那小朋友跟你抢,最后你可能饿着回来了。

    吴伯凡:而且它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小孩的教育它很多时候,它是一种自我慢慢领悟的一种教育。他老是受欺负的时候,两种可能:一种是变得非常的强悍,一种是变得非常的懦弱。但是儒家的智慧教你是这样的,就是既不要去做一个特别强悍的,强盗似的人,完全是以你的力量去征服别人,也不需要去做一个唯唯诺诺的,事事顺从的,那叫小人。君子是既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时他又用一种看似很柔顺的东西来达到你的目的,这就是叫强者。我们以前讲过就强盗逻辑和强者逻辑的差别在于,强盗他是以破坏规则为前提的,来获取。

    梁冬:不走寻常路。

    吴伯凡:强者他是以对规则的尊重的前提下,他来获取。纯粹的弱者,就是遵守规则,但他不去获取。你必定要生存的,所以你也没有生存空间。有人说儒家之学也就是懦弱之学。儒,就跟那个懦,懦字,竖心的那个。就是有人过去就说过,说它就有点懦夫……

    梁冬:不了解,士不可不弘毅。

    吴伯凡:不了解。比如说儒家,孔子讲的那个六艺。我们说孔子开学在教些什么东西?他教的是六艺。射箭、驾车。驾车是很难驾的,就是驾那种马车,我到农村去学过,以为很简单的,驾个马车。

    梁冬:比开拖拉机难多了。

    吴伯凡:那个术数,有点像我们今天的算术这样的。

    梁冬:它不完全是这样。

    吴伯凡:还有礼、乐。这些东西它既有文的一面,也有武的一面。

    梁冬:就成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学着学着就学歪了,是吧?所以来信的这位长者告诉我说,你读经不一定能好,古人读四书五经也有坏人出奸臣的,但是不读经一定坏。近百年的历史已经证明。这原话是这样说的。他说关于读经就迂腐了,就成书呆子了,实际上是少数。他说你看一下,胡适、钱钟书、鲁迅、陈独秀、傅斯年,就是说我们讲明国时候的那些浩若星辰的大家,都是学贯中西的。但是他们都有非常好的国学底子,而且很多都是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背大篇的东西。一点都不妨碍人家后来的康奈尔大学、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是吧?一点都不妨碍后来的文武双全,是吧?所以他说实际上是我们对于所谓的读经教育有一个误解。我们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小小的时候要学数学。他说其实数学和语文教育是不一样的,数学你必须要懂,你才能学,你要有很强的逻辑能力。语文是什么呢?语文是你不需要懂,学完之后你才慢慢会懂的东西。小孩子在13岁以前,其实记忆力非常好,可能是这一辈子最黄金的记忆时期。但是他理解力可能不是很强,这是一个人大脑发育的一个客观事实。他说,你就应该在这个阶段去做这个阶段的事情,让他去好好地去背诵。这个理解力上来之后,他再去学理工科的东西就一下子就变得很容易了。

    吴伯凡:数学的能力和语文的能力,还有艺术和其它所有这些能力构成了人的整体的综合的能力。但是它发育的那个年龄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语言,刚刚出生的婴儿,他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大人基本上是单向的,刚开始。他没有互动能力的。在这种有点相当于灌输的情况下他会了。但数学,的的确确,左脑和右脑它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都是各种能力要求齐头并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没问题。就各门课里头,语文的能力,数学的能力,绘画、音乐,音乐的那种天赋,你真的是……

    梁冬:也是有时间性的,过期不候,你那个时候不开发,你永远都五音不全了。我们今天聊的话题,其实是和儿童的读经学习有关。但其实它会深层次地问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看待自己的童年教育,以及对我们的下一辈应该如何做?因为这的确决定了这一个人这一辈子学习的能力和幸福的能力。好了,稍做休息,马上继续回来,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冬吴相对论》

    片花:单向输入的填鸭式教育具有哪些合理性?为什么说小孩子每一种天赋能力的开发学习都是有窗口期的?所有学科同时学习,各种能力齐头并进的教育方式,为什么是违反人类大脑发育规律的?大量的信息和知识储备为什么是人类创造力诞生的土壤?欢迎继续收听《冬吴相对论》,本期话题——被曲解的儿童教育之上期

    梁冬:坐着打通经济生活任督二脉,大家好!欢迎收听《冬吴相对论》,我是梁冬梁某人。对面的依然是《21世纪商业评论》发行人吴伯凡,老吴你好!

    吴伯凡:大家好!

    梁冬: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就是讲的是小孩子的时候,在他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让他背点东西,甚至不让他背,就光是单向地跟他讲。现在有很多人觉得这是我们中国式教育的一个问题,填鸭式教育,还有很多人批判,说光死记硬背有什么用呢?你看国外的孩子多么有创造力。就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讨论。但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吴伯凡:每一种能力它是对应于不同的年龄,就像你大脑的发育阶段,包括你的个人的知识的储备的情况。你刚开始的时候,语言、音乐、最早有感应的是这些东西。

    吴伯凡:小孩在娘胎里的时候,他就对音乐就有感受,他就对语言就有感受。

    梁冬:说听莫扎特的人不会傻。就是因为莫扎特的音乐很容易焕发起小孩子的脑部发育。

    吴伯凡:莫扎他是四岁的时候开始作曲。在他不会写字之前,他会作曲了,这是一个奇迹。他父亲是个乐师,他家里头经常有这个音乐。就是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听。

    梁冬:就听着呢。

    吴伯凡:他就形成了某种敏感。所以当他四岁的时候,他就能够不知道怎么就已经做非常流畅的曲子了,这是一种极端的情况。它说明了人的能力它有阶段性。

    梁冬:有时间窗口的。

    吴伯凡:也是有时令的,时间的命令。我的一个中学老师跟我说过,我在上大学之前,他说,“我知道你很想出名,年轻人嘛。你一定要记住,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人的成绩呀,在什么时候,能够成熟,能够表现出来,他时间是不一样的。千万不要跟别人学,春天会有很多花开,夏天也有啊,秋天也有花甚至冬天也有花。所以你看着别人觉得特别荣耀,特别风光的时候,你不要去压抑自己。说我要淡泊名利,要什么呢?要相信自己,我的季节还没有来到而已。”是吧?当时似懂非懂的,后来越想,他说的越有道理。

    梁冬:所以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贵人。总有一些人在你三十岁之前讲了一些话,你开始的时候不懂,后来突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吴伯凡:这就是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很多东西必须要像种子一样的埋进我们的大脑里头。这个种子渐渐渐渐的它以一种你不知道的方式在那生长。

    梁冬:生根发芽。

    吴伯凡:对。但是当时有没有差别不大,就听没听这句话,背没背这一段文章,差别不大的。但是最后的差别就大了,或者这块地撒的是这样的种子,那块地那样的种子,最初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所以这就是说填鸭式的,这种单项输入式的教育,它有它的合理性的地方。说中国的例子,你可能觉得有点以偏概全,我说一个国外的例子。就俄罗斯的科学之父、文学之父、大学之父是一个人,叫罗蒙罗索夫。他创办了俄罗斯的第一所大学。最重要的他是一个很著名的科学家。他一直到了十,我记得十七八岁的时候他才受到正规的教育。他原来是在一个离那个彼得堡两千多俄里,非常偏远的渔村里头长大。他第一次看到书的时候,他当然是有那种敏感了,就看见别人读书他就一下子燃起了对书的渴望。所以他偷偷的用两张海豹皮去换了别人的一本旧课本。就这样读,读到最后他觉得完全没书可读的时候,那个地方书太少了,他就当他十七八岁的时候步行走了两千多俄里,就一路上跟别人干活儿、要饭,就到了彼得堡。早年他接受的完全是这种语言的……

    梁冬:纯文科教育。

    吴伯凡:文科教育。但他后面到十八九岁的时候才接受……

    梁冬:开始学一加一等于二。

    吴伯凡:对啊!他只能上一年级,跟那些七八岁的小孩儿在一起。但他很快的就赶上这个,这说明一个问题。

    梁冬:这个问题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有一个叫王财贵的老师,他举了一个德国的事情。他说有一次他去德国讲课,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说在德国上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是没有数学课本的,这很让人震撼吧。为什么没有数学课本呢?因为一年级到四年级思考能力太简陋,他的思考力没有发达起来,所以就不要学习,就做游戏,各种游戏。到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数学,但就这么样学,人家德国出了多少数学家。不光是出了数学家,关键是数学所带来的那种思考的方法,就是层层很严密的逻辑的思考能力的这种方法,德国人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强的吧。

    吴伯凡:哲学。

    梁冬:对啊!

    吴伯凡:数学、物理学。

    梁冬:所谓现代科学和现代哲学很大程度上跟数学有很紧密的关系的。

    吴伯凡:所以你以前知道爱因斯坦那个故事吧?他是一个差生,在老师眼里头那是不折不扣的差生。很笨,笨的要命。爱因斯坦很有意思,你看爱因斯坦的传记,他挺好玩的。他的好多拿诺贝尔奖的那些成果,其实是在中学时候初步的那些路径他都想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在早期是一个很笨很笨的人。不有那个故事吗?就是三只小板凳的故事,劳作课。德国人强调这个劳作很重要,小孩儿别的不学,你的手做东西要行,所以德国的精密制造业特别发达。

    梁冬:此处按下一句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插一句话老吴。你知道吗?我建议各位朋友不要移民到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的那些农村而不是城市的地方。因为到那个地方去你会发现,你必须又要会修房子又要会修水电,否则你根本活不下来,人家所有人都是自己修的,你知道吧。

    吴伯凡:你也别移民到瑞典去。

    梁冬:对,不行,哈哈……

    吴伯凡:瑞典它之所以有宜家这种公司,是因为他们的动手能力太强了。

    梁冬:中国人炒个菜还行,叫他把板凳拼起来这事儿太复杂了。

    吴伯凡:这个爱因斯坦到了交劳作课作业的时候,不是交了一个很难看的小板凳吗?老师看了以后很鄙视的那么一笑。问班上的小朋友们,说你们见过还有比这更难看的板凳吗?那小孩儿们就哄堂大笑,小爱因斯坦说,“我见过。”他就从那底下……

    梁冬:拿出个更难看的。

    吴伯凡:他有两个。说这是我昨天做的,那是我前天做的,就非常难看的东西。所以说这个小孩子长大以后给世界贡献了,也是三样东西: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波粒二象性原理。

    梁冬:说的稍微有点远了,但是的确说明一个问题。

    吴伯凡:是啊!我们现在这种标准化的筛选和培养机制真的是很害人的。

    梁冬:其实我想跟大家分享和表达的一个东西就是,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批评所谓填鸭式的教育,似乎死记硬背已经变成是一种千夫所指的中国教育的弊端,但是认真想想如果吴伯凡不是小的时候比我多背那么点东西,能让我天天听他在讲吗?肯定是我在讲了!所以死记硬背是有好处的,不要以为有了互联网之后我们就不需要背了,互联网那个东西是别人的,在自己灵魂深处有一些大段大段的经典你信手拈来。

    吴伯凡:就有人把这个钱钟书叫google主义。什么叫google主义呢?就是说一个关键词一打进去,哗就是一大堆东西出来。其实钱钟书那种不能叫google主义,尽管他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搜索引擎,你一问他一个词……

    梁冬:他没有不知道的。

    吴伯凡:他就是把这个词从先秦两汉一直讲到唐宋元明清,这个渊源是怎么来的,讲的让你就是一点儿匪夷所思,你以为你懂的东西,发现自己全不懂。比如说他说,为什么诗经当中相爱的人都是被水隔开的?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样一个事儿。他一直就讲,就是一部小文学史,就对这个问题。甚至是他对他进行心理学的梳理。说爱人总是在水的那一边,他一直追溯到古罗马,欢乐常在河之彼岸,什么什么禁果分外香,什么什么,所有这些拉丁文的文献,德文的文献,英文的文献,法文的文献全部给你陈列出来。这个过程他的的确确有一点像google的那种方法,但是其实你发现这里是一种创造性的罗列,导致在这种罗列当中人产生了一种,就是,涌现。从这个大量的这些罗列当中你能看到一种天才的洞察力,这绝对不是死记硬背得来的东西。当然他的前提是有大量的存储在那个地方。就像互联网一样。我们现在觉得为什么互联网越来越好用,是因为他的信息越来越多。为什么大数据很厉害?首先是它数据是个大数据,然后在这大数据基础之上有个计算能力,才能从这个各种各样看似零散的这种信息当中洞察一种规律出来。

    梁冬:所以今天老吴跟我们谈到的话题,你看,洋洋洒洒从钱钟书一直讲到最近的这些情形,都是跟我们小的时候储备的那点东西有关。所以我现在很想跟大家分享一个观念,千万不要认为让小孩子在记忆力最好的时候背点英文原著,背点古文是一件填鸭式的教育,这其实是父母给他的这一辈子最好的礼物。我觉得这个话题其实还可以值得深入探讨下去。我们下一期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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