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组织中的陶渊明还是黄巢
2014/12/10 管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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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马志英(人民大学博士、包政先生弟子、任教于中国政法大学)

     诗言志，歌咏言。从对诗歌的偏好，大体能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和志向。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写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字字句句透出凌云之志、英雄之气。比他早的陶渊明写采菊，却是完全不同的情调，他在《饮酒》诗里写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乐天知命、自然恬淡的个性跃然纸上。希望成就一番事业的企业家、管理者，大体更喜欢黄巢诗歌的意象，成为五百强或者CXO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梦想；而热爱生活、渴望自由的新时代员工，则会更认同陶渊明描绘的精神世界，对他们而言，工作充其量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陶渊明、黄巢早已安歇在各自的时代，可是今天的黄巢们却无法避免和陶渊明们正面遭遇的命运，有时不免好奇，未来会属于他们中的谁呢？

     与彼得?德鲁克齐名的英国管理学大师查尔斯?汉迪，十几年前就在《大象与跳蚤》一书中探讨了类似的问题。他那时的思考对今天的黄巢和陶渊明们仍然具有极大的启迪。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汉迪就旗帜鲜明的推出了他的命题——究竟人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是为了工作而生活？这本有些自传味道的著作追溯了查尔斯?汉迪的生活经历，早年他在壳牌石油公司做营销助理，后来担任企业培训专员，正待升迁，却告别壳牌这头企业大象跑到自由度更大的伦敦大学商学院教书，创造了企业案例教学课程，一年后怀揣满心的虔敬远赴美国，在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研修，发现美国人在管理上并没有仙方秘诀，比他高明的地方是在一般常识里能提炼出响亮的概念和新奇的理论，对于汉迪来说，这个本领其实比任何管理知识都更重要。正当他学术生涯十分风光之时，父亲的死激起了他的宗教情怀与救赎意识，欲改变人生，读神学院，像父亲一样去做教士，后来转任温莎古堡圣乔治学院的督学，四十九岁那年，告别组织生活，投身“跳蚤”行列，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曾一度出任过英国技术协会的主席，还主持过BBC电台“今日思想”的节目，后来专心写作，演讲。活得自由自在，也有几分孤单。家庭成为他的组织。妻子成为他唯一的工作伙伴。骑“大象”的日子总有些这样或那样的不自在，倒是做跳蚤的日子很是惬意，颇有些陶渊明的雅趣。

     汉迪从自己的经验的出发，断言未来的世界将迈向个人化、选择化、风险化，充满弹性与机会，虽然是“大象”的世界，但“跳蚤”却可能是未来世界里的赢家。他描述了一个陶渊明般诗意的画面，然而他也力图证实这不是个人的臆想 ，而是历史的趋势。

     据他引述，历史学家汤因比研究过21个衰败的文明后，指出其原因是“所有权集中”及“无法应变”，当然，作为管理学讲坛上的风云人物与商业畅销书作家，显然不能如此敷衍，而应该亮出自己的思想“宝剑”，他在《管理的众神》一书中写道：有四种神祗可以概括商业组织的类型：天神宙斯代表的是富有魅力的领导人，太阳神代表逻辑和秩序，女战神雅典娜代表团队工作，酒神戴奥尼索斯象征富有创意的个人主义者，每位神祗都各有优缺点，所有组织都具备这四种神祗的特点，都是一种混合体。

     但是，过去的二十年里，人们崇尚单一的“阿波罗”式组织形式，这种组织理想上应该设计得和火车时刻表一样，一切都在预设之中，如同麦肯锡的企业三铁律：高度的结构感，一切以预测为先导，以事实为基础，但按照这种模式运营的先决条件是火车在既定的轨道及时间内惯性地、匀速地行驶，不允许绕道、走新路，更不能脱轨，变速、提前或误期也被严格禁止。然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市场却不在预设之中，它无时不在变化之中，意外事件，突发事件比比皆是，这就依赖“雅典娜”式的组织设计出新的路线和新的引擎来应对，也需要像宙斯一样的领导人来审时度势，随机调控，让大象“逢凶化吉”“与时俱进”，需要“戴奥尼索斯”式的创意组织来挑战过度控制与高组织性的刻板。

     按照汉迪的组织理论，现代企业的历史就是阿波罗与雅典娜、宙斯、戴奥尼索斯的博弈史与战争史，一部阿波罗愈来愈强大，强大到雅典娜受捆绑，宙斯无奈，戴奥尼索斯出走的境地。于是，汉迪的使命就是挑战“阿波罗”，让他“脱胎换骨”。他对今日大企业组织的忠告是自我变革，减“脂”瘦身，理想的模式是“三叶草”组织，即组织成员的三分之一为核心成员，三分之一为外聘人员，三分之一为兼职成员与专业顾问，他举了大象之最——通用电器的例子，韦尔奇是一位宙斯，在他的任内，吞并了1700家公司，每次购并之后都有一场瘦身(裁员)风暴，毫不手软。韦氏成功的基本公式便是并购+裁员=营业额提升，员工数下降。当然还有一家无须吃减肥药的大型虚拟公司——耐克，作为全球最大的运动鞋供应商，它却没有厂房、机器设备与不动产，它拥有的只不过是一套整合全部操作的信息系统。

     查尔斯?汉迪在写作的过程中可能没有想到，在遥远的东方，在向来推崇企业集团、大象文化盛行的日本，有一位企业家正在实践与他异曲同工的想法，这位企业家就是被称为日本的“经营之圣、人生之师”的稻盛和夫。作为日本的企业家兼哲学家第一人，在企业经营和人生理念方面均有独到而务实的见解，他用40年时间创建了两家世界500强企业，是目前唯一在世的日本四大“经营之圣”。稻盛和夫的“阿米巴经营”理念及管理方式，被誉为“京瓷经营成功的两大支柱之一”。“阿米巴经营”基于牢固的经营哲学和精细的部门独立核算管理，将企业划分为“小集体”，像自由自在的重复进行细胞分裂的“阿米巴”以各个“阿米巴”为核心，自行制订计划，独立核算，持续自主成长，让每一位员工成为主角，“全员参与经营”，打造激情四射的集体，依靠全体智慧和努力完成企业经营目标，实现企业的飞速发展。

     稻盛和夫没有直接向大象宣战，他保留了大象的形式，却赋予了她跳蚤的精神和活力。相比之下，另一位企业预言大师汤姆?彼得斯对“大象”的批评更为直接，他的建设性解决方案是——PSF组织的替代，他建议将大象肢解，将大象的部门转化为PSF(专业化服务公司)，以永保热情与创新。他认为，当下的企业组织完全应该去主动适应网络时代的虚拟化运营模式，管理的中心是组织内部的智力人群，通过创造性智力资本的积累来达到价值放大的目的。在他眼里，理想的公司规模是130平米的办公室，20个核心员工，规划“外包”接口，或者成为“外包”接口。

     互联网时代永久性的改变了企业的组织成本、交易成本，知识时代永久性的改变了组织的知识分布、权力分布，遍地“跳蚤”已然成为不可逆转的历史趋势。虽然跳蚤、阿米巴的说法不够风雅，但这不妨碍陶渊明们放心的规划自己的田园梦想，更好的协调工作和生活、组织和个人的关系。而那些还做着千秋帝王梦的黄巢们，恐怕不得不面对“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无可奈何。

     (本文为管理智慧原创文章，转载或摘选请注明管理智慧和作者，侵权必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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