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王林的传奇
2014/12/18 三联生活周刊

     在煤老板都改用低调的Prada的时代,王林简单粗暴的炫富显得又乡村又滑稽又不真实。可他早已取得香港身份,是县政府的债主,还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在你以为他吹牛的瞬间,总有证据来证实他的财富和声望。他是下乡知青、身陷囹圄的罪犯,没有文化,也没有经商才能,凭借变蛇变酒和说不清疗效的治病技术跻身上流社会,其中有他的苦心经营,也是“时势造英雄”的结果。

     继与“关门弟子”邹勇对簿公堂后,近日,邹勇率百余人围堵王林在江西萍乡的豪宅,“大师”王林再次成为网络话题。本刊记者曾在2013年到王林的家乡芦溪县探寻他的真实情况,那时的他“梳着油光可鉴的过时发型,衣着谈吐像极了八九十年代假扮港商的皮包公司经理。”

    

     普通人?

     王林在传记里对自己早年经历的描述带着一种天赋异禀又因缘际会的传奇色彩。他幼时得过一场伤寒病,13天滴水未进,家人看他奄奄一息就把他放入木盒子,刚要抬起,他从里面爬出来还大喊饿了。7岁时,镇上来了一个老道可以用手指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写字,手又一抹,字迹全无。老道把王林带到四川峨眉山,一去5年深山学艺。

     真实的情况只有去王林的家乡芦溪县追寻。芦溪县隶属于萍乡市,它虽是江西省的一个县,可在地理上和文化上与湖南更为接近。如果没有王林事件,它是一个平凡的小地方,不太穷也不富,没有知名的风景名胜,也没有出过什么显赫人物。当地人过着安逸的乡土生活,朋友邻里互相拜访、礼尚往来,遇到节日就包上大巴车去南岳衡山烧香拜佛,祈求平安。茅山术在当地不是奇闻,当地人告诉我们,他爸爸练过后可以把筷子割下一段用水送服而不出事,也有人表示,儿子流口水的毛病医院怎么都治不好,他找了山上人,用草药一下子就治好了。他们没有看过王林变蛇,可觉得这个法术也并没有惊世骇俗。

     王林的家在县政府的隔壁,这栋今年5月份才重新装修好的房子如今成了当地的景点,每天晚上都聚集着一些消夏散步人群。白天可不行,江西酷热,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大面积的金色涂料上,有一种当头棒喝的刺眼,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感觉,反倒是一种粗俗的滑稽。王林住进王府的时候已经有了“大师”的光环,他的邻居孙俊杰告诉我们,王林经常宅在家里打牌看电视,只有买东西时才开车出门。王府的新邻居们对他不甚熟悉。

     王林的老宅子在芦溪县的老街,他出生到下乡的十几年里,芦溪只有这一条逼仄的小街。王林的传记里提到他是1952年出生,可是他邻居推算,他应该生于1947年或者1948年。“王林应该比我大4岁,他很调皮,三年级读了两次,所以我上三年级的时候跟他同班。”王林的邻居说。

     在王林下乡的石花尖垦殖场,好几个农民告诉我们,王林的法术是跟着他妈妈学的,他妈妈到垦殖场看望王林时,还在农民家里表演过隔空让篮子跳舞。这个传闻没有获得王林邻居的支持。“王林的父母是打银首饰的,他们家是城镇户口,生活不算贫困,他父亲去世得早,有一个大他很多岁的姐姐,他是抱养的,可是他妈妈对他非常好。”王林的邻居说,三年级那个班大家都很调皮,王林是调皮孩子的头儿。他从小就很大方,把家里的东西全拿出来给同学们吃光,他妈妈经常发现后要喊他。

     在下乡之前,王林没有离开过芦溪,邻居们对他在这里拜过师或者变过蛇和酒也没有丝毫的印象。王林在他们的记忆里,就是一个普通的玩伴,没有任何异常。1965年,王林作为萍乡芦溪的第一车知青下乡前往100多公里外的宜春市宜丰县石花尖垦殖场,他的母亲随后跟着出嫁的姐姐到另一个镇去生活,王林家的老宅在1969年以600块钱的价格卖出,他从此离开了出生的老街。

     再出现的时候,他的法术让他成了受欢迎的人。王林的朋友爱华告诉我们,她小时候跟王林的外婆家做邻居,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王林已经是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每次从垦殖场来看外婆,他都会给小孩子们变面饼。“他就用一个晒辣椒的竹筐,拿着晃呀晃的,面饼就出来了。我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就是盼着他来,知道他来了就有面饼吃。”他小时候的玩伴也对他后来会变东西有印象。“有一次我俩打着赤膊去他姐姐家,我说找烟抽,他手在身上摸了摸,就拿出烟来。我当时也没仔细看,不知道他是不是变出来的,因为身上没有藏烟的地方。”

     入狱

     王林进过监狱,他成为“大师”后连判刑的原因都跟法术扯上了关系。他在南昌的朋友告诉我们,有一种说法是,垦殖场的知青跟他叫板,如果他会法术,可不可以让走在前面的女人把衣服脱了,王林真的就施法让女人脱了衣服,而这个女人是垦殖场场长的老婆,王林就被判了刑。王林服刑的第一个监狱,南昌监狱的医生王华庚已经回忆不起王林被判刑的原因了。他说:“可能是诈骗,还可能是流氓罪,70年代的罪名是模糊的。”

     我们到他下乡的宜丰县石花尖垦殖场洪源槽分场寻找答案。洪源槽分场的居民大部分是来自湖南省的水库移民,他们同王林这些萍乡知青几乎同时来到垦殖场,都是外乡人,相处得还算融洽。时移事往,知青们大部分早就回到了萍乡老家,洪源槽分场的农民能够记起王林的依旧是那套行走江湖20年的法术。他们告诉我们,劳动休息的时候,经常有人让王林变烟出来,王林也不推辞,随手拿了草帽就一颠一颠的,一会儿就变出来若干当地那种8毛钱一包的烟来分给大家。如果是一起吃饭,他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变酒,也是随手拿一个茶杯,弄几下就变出酒来倒给大家,如果不够分就再变一次,直到把全桌人的酒杯倒满。

     在洪源槽分场相安无事地待了几年,王林又调到了小元生产队,跟同是萍乡来的知青李明德搭伙。李明德告诉我们,他跟原来的伙伴搭档4年分工明确,他负责做饭,伙伴负责准备菜。王林来了后就没那么勤快,他偶尔会准备菜,还有更多时候都是李明德包揽。王林的精力是在跟农场老乡打成一片上。“我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性格内向不爱跟人交往,王林就说我阴阳怪气的,他跟老乡很好,打牌、说笑,很顽皮、很活跃。”

     虽然有犯罪坐牢的污点,王林对垦殖场的生活经历一直有感情。他发达后,连续多年春节给石花尖垦殖场和相邻的黄岗乡、车上乡的贫困户发过年物资,出钱资助洪源槽分场建老年活动中心和水塔,还跟李明德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跟他搭伙一年多后,就调走了,然后好多年都没见过面。90年代初期,我在石花尖中学当校长,他女儿是我的学生。”李明德告诉我们,王林入狱后就跟妻子离了婚,女儿跟着妈妈在宜丰县生活,儿子跟着奶奶回了萍乡老家。他出狱后到学校来看女儿,女儿开始情绪很抵触。王林就把给女儿的几十元钱让李明德转交。

     “我90年代初得了结石,怎么都不好。王林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拖着我就往南昌开车走。他当时已经有了一辆桑塔纳,从宜丰到南昌路很差,我们走了5个多小时,到了南昌可能是颠的,不疼了。他就留我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月。”李明德说。那时候,刚出狱几年的王林已经在南昌安了家,娶了第二个老婆,还把母亲和儿子接来,全家住在中级人民法院附近的一栋楼的一楼,过上了有房有车的生活。他对艰苦还记忆犹新,李明德告诉我们,王林尽量买好吃的,总说过去生产队油水不好,这个没吃过让李明德多吃点,那个没吃过让李明德多吃点。

     李明德从生产队调走不久,王林也调到了黄岗乡,他的入狱是在此之后,我们找到了据说当年负责整材料的老人,他已经年迈得无法清楚回答我们的问题。他的妻子不回答丈夫是否过手了王林入狱的材料,可是告诉我们,事实上,王林是调戏了一个姓吴的会做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不同意,王林就弄了好多蛇在她的床上。女人的丈夫姓蔡,是垦殖场一个分场的场长,就把王林抓了起来。这对夫妇已经在20多年前回了老家。除了调戏妇女,垦殖场商店的售货员还发现经常会少两块钱,他怀疑是王林所为,在王林买东西的钱上做了记号,下一次发现王林来买东西拿的还是同一张钱,就举报了他。

    

     王林在香港

     奇迹与转折

     现在看来,坐牢居然成了王林发达的命运转折。1979年,王林在南昌北郊的江西省第一监狱服刑,他在改造上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可是因为会变蛇变酒很快成了监狱里的一个轶闻。“当时我们都是年轻人,大家还开玩笑让我跟他学习一下,可我是医生,我不相信这些。”时任第一监狱医生的王华庚说。可是,王林得到的是他的管教陈远东的友谊和信任。王华庚告诉我们,陈远东是个孤儿,为人忠厚老实,部队转业后因为有理发技能,就安排在监狱,负责给新犯人理光头兼任管教。陈远东看王林会变蛇,就拜王林为师。因为酒在监狱里是违禁品,王华庚说,他甚至怀疑王林变出来的酒都是陈远东从外面带给他的。

     1979年3月的一天晚上,监狱干部家属组织看电影《巴黎圣母院》,王林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对陈远东说,他那天晚上就可以满师了。让陈远东晚上20点关掉监牢通往干部生活区地网的电,把窗子上的铁栅栏锯断两根。王林要到陈远东家里来办满师仪式,还可以顺便给陈远东变一个老婆。王华庚告诉我们,因为陈远东跟他住对门,王林越狱、陈被停职之后,经常到他的家里讲述经过,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当时的情景他记得非常深刻。“王林越过电网爬进陈远东的房间,取出一张纸让陈远东闭着眼睛朝大门口走180步,烧了符再回来。陈远东到大门口烧了符,回家后发现空无一人,还以为王林回监舍了,就去问监舍区的守卫,守卫告诉他王林和狱友一共三个人都没有回来,他才醒悟受了骗,到电影院报警。”

     王林很快被抓了回来,加了刑,改到江西省第四监狱服刑。这次离奇的越狱让王林成了监狱系统的著名罪犯,连同他变戏法的特长被广为传播。第四监狱原监狱长王章清告诉我们,王林黑黑瘦瘦的,很聪明,脑子很灵活,对人还挺热情。王林在监狱里当车工的时间比较长,主要做机床,算是技术活儿。有时候管教们会找他到办公室变戏法,觉得好玩。管教们找不出破绽,他有时候只穿一条裤头也能变,能把别人兜里的人民币变到自己手上,都是他亲眼看见过的。王章清记得,有一次监狱里有魔术剧团表演,王林破解了台上演员的魔术,还把演员的手表变到了自己手中。

     王林会变戏法的消息从监狱里传到大墙外,传到了领导阶层,还没有出狱,王林就给自己在当时的江西官场扔了种子。“当时不仅是司法系统的领导,省里的领导也来看过他变戏法,也有一些领导找他看病,至于效果如何很难说。”王章清说,因为变戏法的特长,他提前两年出狱,还成了公安局的顾问。王章清告诉记者,除了江西公安厅的赏识,江苏公安厅还请他去南京破案。

     王林的大贵人是时任江西省公安厅厅长丁鑫发。王林90年代的熟人告诉我们,丁鑫发当时负责来江西视察领导的保卫工作,正如他接受鲍嘉龄采访时所说,他总是会安排客人们看王林的变蛇变酒、纸灰复燃表演。“王林的那些合影照片大部分都是真的,特别是那些跟领导的合影,那都是丁鑫发领着去演的。”曾经帮助王林出画册的人告诉我们。

     80年代末90年代是一个对气功狂热的年代。当时在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搜集特异功能和气功资料的申振钰回忆,张香玉在北京太平庄租了一个容纳200人的部队礼堂专门做带功报告,门票40元一张,排队买票是常事,有人为了求一张门票甚至会在地上跪拜。张宏堡叫自己的带功报告为科学报告,他讲他的“麒麟文化”,在场的不仅有普通百姓,还有部长、将军也去听。张宏堡去洗手间的间歇,他桌子上的水都会被台下的信徒抢走。申振钰告诉我们,全国各地的“大师们”伎俩都很明显,可气功热的形成有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当时是一种思潮,是群众性的造神运动。

     王林在当时全国的“大师”里是默默无名之辈,他从一开始就没走向群众、从人海战术里捞钱,他南昌的朋友们不记得他搞过带功报告,也没有像其他大师一样卖纪念品和像章,他走的是上层路线,在江西政界广交朋友,既表演戏法也给人看病。他的一个熟人告诉我们,每次到他家里去,总有省里领导在场。而在那个时候,如今被津津乐道迷信他的密友——落马的宋晨光还不算是王林家客人里的佼佼者。

    

     王林在江西省萍乡市芦溪县的住所,大门上有“王府”二字

     财富

     王林能看到的实业只有一处,2000年他从当时的芦溪县政府手里花800万元买了芦溪宾馆,改造成玉女山庄。玉女山庄曾经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如果有重要的客人来的时候,“大师”会在山庄里表演,可是客人来得不多,“大师”也并不看重山庄挣不挣钱。实际上山庄每年都在亏损,邹勇告诉我们,玉女山庄经营管理不善,生意也不好。王林为了招徕生意一度还在山庄里搞色情专场,可是县城这样的小地方,谁也不敢明目张胆来看而影响家庭。山庄虽然后来转手了,可是总体上也没挣到什么钱。就连他多年的追随者张军都告诉我们,“大师”在做生意上是不行的。

     但这一点没有妨碍王林成为一个有钱人。退休多年的芦溪镇李镇长回忆,刚刚出狱不久的王林回到芦溪,因为房子在60年代已经卖掉了,他就住在爆竹厂的宾馆里,每天给当地的干部做表演,去看的人很多,那时候就觉得他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了。

     他住到行政学院的小楼里时,他朋友回忆第一次去他家的情形:“那时候还没有‘悍马’什么的,但是我记得他家院子里停了一辆尼桑元首车了,有钱。”邹勇2002年认识王林时也觉得他不是等闲之辈,他当时的派头很大,开的是丰田霸道。2003、2004年认识王林的张军回忆,当时跟王林在一起的萍乡一个公安局长问他:长沙最有钱的人是谁?你知道“大师”有多少钱,他有一个屋子里码的全是钱。“我们从长沙坐着悍马车去萍乡,前面是公安局长开车给他开道,那个时候说他是受到国家保护的人。”张军说。

    

     王林位于江西省宜春市樟竹路紫薇山庄旁的别墅

     王林的钱从哪里来,这是一件很扑朔的事情。他的邻居孙俊杰告诉我们,听说他的第一桶金是跟人合伙在广州、深圳那边炒地皮。他曾经告诉过小时候的玩伴李镇长,他是西南航空的大股东。不过,他90年代在南昌的朋友特别提醒我们,他们当时玩在一起的人都知道王林满嘴跑火车,谁也不去推敲他讲的话,没人当一回事。

     而他的推测是,王林的钱应该来自港澳和海外。“他那时候表演和给人治病是不收钱的,最多送点礼物,大家也都没有钱,怎么能拿得出送他的。他给苏哈托治过病,家里摆了好多跟苏哈托家族的照片,不同场景、不同衣着,看来不是一次性拍的。他跟香港的向华胜、向华强兄弟关系也好,家里也有许多照片,香港人又信这些,钱是不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除了表演和治病,王林在90年代中期的江西官场已经活跃起来。鲍嘉龄告诉我们,他除了采访任务跟王林再无往来。他觉得王林的素质很低,动不动就说要搞死谁。而且靠技术吃饭的他也看不上王林这种围着领导转的人。可是,商界的朋友知道鲍嘉龄采访过王林后,要求过几次通过他去结识王林,因为王林手中有庞大的人脉资源。“开车停在我家楼下我都不去。当时社会上就传他爱给人办事,可我觉得这迟早会出事的。”鲍嘉龄说。

     现在唯一愿意站出来承认跟王林有金钱来往的是与他打官司的邹勇。邹勇告诉我们,他的赣西电煤项目2004年就开始运作了,可是因为拆迁阻力,换到现在的地方,省政府一直很重视这个项目,也给铁道部写了函,可是两个月都没有批下来。

     王林知道这件事情,就带着他直接去北京找刘志军。“他先给刘志军的老婆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刘志军的秘书就把我们带到了小会议室,刘志军过了一会儿也来了。”邹勇告诉我们,他当时看到的刘志军显得很憔悴,说是因为太忙了。王林就让他注意身体,弄一块靠山石保佑他健康平安。刘志军向邹勇解释,因为在忙京津铁路,很多批文都拖了下来,他会帮着问一下。见刘志军差不多一个月后,批文下来了。邹勇告诉我们,他并不觉得王林在这件事上起了特别大的作用,但还是让批文早了一点下来。他因此给了王林数百万元作为答谢。

     王林收到的礼物很多。邹勇告诉我们,王林的悍马车是别人送的,劳斯莱斯车是王林付了头款,其他700多万元都是他付的。他还送了200多万元的保时捷给王林。身上带的从澳门花100多万元买的翡翠,王林看着喜欢,立刻摘下来送他,逢年过节给王林的红包也最少10万元。他介绍公司的高管来让王林看病,也有人把红包封到了6万元。

     跟王林打交道、拜王林为师,邹勇说他花了几千万元。邹勇不是狂热的玄学、茅山术爱好者,他的大嫂告诉我们,他们家族的信佛行为止于每年按照当地习俗去南岳衡山烧香,邹勇工作忙有时候不会参加,他媳妇替他去。这样的投入太不符合普通人的常理了。邹勇的解释是,王林说过做生意没意思,不如跟他学法术挣钱。可真正打动他的是,他母亲去世早,小时候家里很苦,所以他想学习王林的医术,给人治病。可是几千万元在哪个医院治不了病呢?没人解释得清。

     ⊙ 本文节选自《三联生活周刊》总第74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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