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录 | LOB 头的前世今生
2015/7/5 三联生活周刊

    

     每一种现代，都因于传统，不论文学、艺术还是风尚。

    

     LOB，即“LONG BOB”，是传统BOB头的发展。这个时下热门，有着悠长的前生。在过往一百余年之中，它经历过剪短、留长、染色、漂白等种种变故；受到过种种争议和飞短流长；并不止一次的被宣告“即将死亡”。然而，这个老尔弥新的经典，从未从舞台上消失，而是被一个世纪的女人带领着，进入她们的时代。

     一切要从圣女贞德说起——尽管女英雄只是扮演了灵感缪斯的角色。1909年，理发师安东尼?斯普里克沃斯基(Antoni Cierplikowski)为女演员伊芙?拉娃利尔(Eve Lavallière)理发。她将在舞台上扮演一个更为年轻的角色，理发师给了她一个贞德式头形：漂亮的长发卷被修理得一干二净，留下男孩般的齐耳短发。这便是波波头(BOB)的处女秀。

    

     伊芙?拉娃利尔(Eve Lavallière)

     新头形的命运像女英雄的前路一样艰辛。传统人士认为它性别难辨，“有失体统”；道德专家称其“伤风败俗”。它引发的联想也不太吉利——玛丽?安东尼德皇后被革命党人推上断头台时，留的正是这样一个短发。在古老的风俗里，女子犯通奸罪之后，会被剃成短发，作为羞辱的标志。

     但时髦与丑闻的传播速度一样快。1913年，波波头成为了头条新闻。它出现在交谊舞演员爱莲娜?卡斯特(Irene Castle)的头上。而爱莲娜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因为，长发在跳舞的时候碍手碍脚。爱莲娜?卡斯特成了先驱者，在她后面即将到来的，是以波波头作为闪亮标记的爵士时代。

    

    

     爱莲娜?卡斯特(Irene Castle)

     1925年，法国《L’Oeuvre》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讲波波头搅乱一个村庄。一个年轻女孩剪了波波头，新时尚像流行病一样蔓延。这引发了一场道德战争。一个丈夫就此认定，剃了短发的妻子一定做了对自己不忠的事情；一个园丁将女儿锁在家中，声称要待其头发长长方肯放人；村里的牧师甚至特意为此拟了布道词，声称波波头是“野蛮粗野的、异教的标志”。

     而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波波头开启了新的人生。安东尼?斯普里克沃斯基在曼哈顿开了沙龙，来得适逢其时。在此之前，摩登女们已经开始了享受一切欢乐的生活。像男孩子一样，她们把头发剪成贴耳的长度。一个短句流行起来：“bob your hair”。在纽约的理发店，出现了排到店外的等候队伍，每一天，有近2000个女士希望剪成这个时髦的发型。

    

     斯科特?菲兹杰拉德的小说《伯妮斯剪发》，是一个关于波波头的故事。为了成为“男孩们喜欢的女孩”，乖巧的伯尼斯将一头长发剪去。结局却不如人意，她被这个“像罪恶一样丑陋”的新发型吓到，感到“可怕的平庸，像一个格林威治村的人把眼镜忘在了家里。”在故事结尾处，伯妮斯完成了她的报复，偷剪掉了怂恿自己剪发的姑娘的头发，离开了家。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仿佛可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现实中，有许多像伯妮斯一样的女孩，试图通过外形的改变，转变成一个“现代女性”。但这个转变十分昂贵。一篇名为《如何打扮成摩登女》的文章，以影星克拉拉?鲍为原型算了一笔帐，开支如下：丝绸上衣25美元、鹿皮手套8.5美元、薄纱长袜4.5美元、蜥蜴皮钱包30美元。经济实力不足以打造全套行头的，剪发成为了她们完成变身的简易方式。

    

    

     露易丝?布鲁克斯(Louise Brooks)

     没有人比露易丝?布鲁克斯更有资格作为这个发型的代言人。在关于波波头的资料里，很容易看到她的形象：黑色短发，牢牢地贴在耳际，野得难以驯服。事实也正是如此。路易斯是典型的“野姑娘”，个性率直，爱说惊世骇俗的话，并不分性别的与人传出绯闻(她的绯闻对象包括查理?卓别林和格丽泰?嘉宝，这仅仅只是随便举的例子)。派拉蒙影片公司找这个胡作非为的姑娘拍了一部电影，成为了FLAPPER的代表作，电影的名字叫《迷失少女日记》。

     女性在发梢间传递着共同诉求：对时尚的喜好、肆意妄为的生活和让自身变得强大的东西。有人将这些摩登姑娘称为第一代现代女性，但女权主义者对之嗤之以鼻——原因是，这些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丑闻”的姑娘，宣称“这种打扮与独立、自谋生路和投票权更为匹配”，却对政治和社会问题毫无兴趣。《新共和报》的编辑布鲁斯?布利文在1925年的文章里说，这些姑娘们的行为：“只见烟雾缭绕，看不见什么火焰。”

     1929年10月29日，黑色星期日到来，爵士时代结束。在经济萧条的时代里，摩登女郎是不合时宜的奢侈品。但波波头没有随之消失，而是换成了更为甜美的面貌。30年代留波波头的女孩，用发卡将头发别住，是清纯邻家女的模样；50年代的姑娘，将头发烫卷，是年轻妇人的温柔贤淑。

    

     维达?沙宣(Vidal Sassoon)为关南施设计了著名的“南施头(Nancy Kwan cut)”

     波波头的再次复兴，在青年运动兴起的六十年代。维达?沙宣(Vidal Sassoon)为关南施设计了著名的“南施头(Nancy Kwan cut)”，发型富于几何线条感，非常优美。翠姬(Twiggy)则将头发梳理得简短干净，是男性、女性和孩童的综合体。在男性的发型上，也能看到它的蛛丝马迹：厚重的刘海、顺贴脸颊的直线条，好学生的老旧做派，自披头士出现后，就从未褪过流行。

     在70年代，人们难以忘怀的《邦尼与克莱德》里费?唐纳维(Faye Dunaway)饰演的邦尼。她带着贝雷帽、一头长款波波头，时髦又美丽。在她的发型上，可以找到如今风靡大街小巷的LOB 头之端倪。邦尼是一个随情人亡命天涯的女贼，像过去那些波波头的代表人物一样，她无所畏惧，任意妄为。

    

     在《邦尼与克莱德》中饰演邦尼的里费?唐纳维(Faye Dunaway)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当我们回顾历史，会发现这个源自贞德的头型，更多与强势的女性联系在一起，她们独立自主，不会轻易妥协。在职场中，一个留着LOB头，穿着铅笔群和高跟鞋的女性形象，十分容易让人联想起女高管。在钢筋水泥的丛林战场中，宛如短剑的高跟鞋，是她们的脚下利刃；而形似头盔的波波头，则是她们的顶上之防。

    

     波波头的自我保护作用，在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少言寡语的女主编一直挂着标志性的“权力波波头”：“贞德的头盔”被拉长到了盖过耳际的位置，护住主人的脸颊，像一个忠贞的保镖。相比起来，杰奎琳的“第一夫人波波头”要更为轻便灵活，仿佛在任何一场风暴中都可以死里逃生。这股洒脱劲儿，在如今那些留着LOB头的现代女性身上，再次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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