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 戈雅的肖像
2015/12/17 三联生活周刊

    

     “当代人是紧紧凝视自己时代的人,以便感知时代的黑暗而不是其光芒的人。” 在这篇题为“什么是当代人”的文章中,意大利哲学家阿甘本(Giorgio Agamben)让我们意识到,当代人并非被时代之光所蒙蔽的人,而是在时代之光中搜寻阴影的人。在这个意义上,当代人也是与时代的脱节之人,“当代人不仅仅是指那些感知当下黑暗、领会那注定无法抵达之光的人,同时也是划分和植入时间、有能力改变时间并把它与其他时间联系起来的人。”

    

     《创作中的自画像》,1792至1795年

     如阿甘本所描述的,生于1746年的戈雅,就如同一个坐在时代边缘的孤独巨人,从他的画作中我们至今能感到历史的时间正从背后袭来,记忆也从此凝固,那些凝结一切的明暗光线,二百年后,通通清晰可见。

     筹备了十年的戈雅肖像展(Gaya: The Portrait)终于在伦敦国家美术馆拉开序幕,从世界各地借展的79幅作品分为七个展厅陈列,占据他全部现存106幅肖像画的三分之一还要多。我们看到他画自己,画国王和公爵,公爵夫人和公主,政客、将军和牧师,各种表情的孩童,他的同行和朋友。

    

     《博纳文特伯爵夫人像》,1785年

     戈雅一生经历坎坷。他出生贫寒家庭,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两次投考圣费南多皇家美术学院,都未获录取。他生了七个孩子,只有一个活到成年。他经历过拿破仑入侵西班牙的战争以及西班牙内战。他在46岁时因病患完全失去听觉。但他也曾获得过皇室最高礼遇:1780年被聘为圣费南多皇家美术院成员,并随后成为副院长;1799年他被任命为宫廷首席画师,为国王卡洛斯四世全家画像。年老时,体弱多病的戈雅在异国他乡的法国波尔多终其一生。

    

     《阿尔巴公爵夫人像》,1797年

     他所描画的的一切,就是他的世界和他的时代。在戈雅的画中,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戈雅的坦率是那么咄咄逼人但是又那么令人感动。在这个展览中,虽然它只给我们展示了一部分的戈雅,我们却不知何故感觉到是给了我们所有的戈雅。

     戈雅曾声称:“我有三个主人,大自然,委拉斯凯兹和伦勃朗。”从他的画中我们可以找到这些线索,光线和构图有委拉斯凯兹的影子,而具戏剧性的审视则来自伦勃朗。

    

     《 Antonia Zárate半身像》, 约1805年

     我们可以从他如何描绘服饰上看到他无与伦比的技巧。阿尔巴公爵夫人黑衣蕾丝,自信而优雅地站立着,右手指向脚下的地面,上面写着:Goya Solo(唯有戈雅-只有戈雅才能如此完美地描画她)。光芒四射的西班牙女演员Antonia Zarate半靠在她身后金黄色的沙发上,半透明的头纱像轻波一般垂在她的手臂上,以她自身散发的光芒照亮了背景。所有笔触都使我们强烈地意识到,戈雅不仅仅只是停留在服饰描绘上,他还想刺探服饰下的欲望。

    

     《被阿里埃塔医生照料的戈雅自画像》, 1820年

     戈雅的失聪并没有成为他创作生涯的障碍,相反,这使他比同代人甚至后代人都走得更深更远。从他的自画像中可以看到这一点。作为他杰作之一的《画架前的自画像》(1792-1795),戈雅拿着画笔和调色板站在画架前,侧过身注视着我们,他穿着不甚合身甚至不合时宜的服饰,上衣和裤子紧紧地裹着他,一顶夸张的帽子下面是热烈地四处散开的头发,脸上皱纹清晰可见,但我们感受到光线对所有轮廓的强调,透过戈雅的目光,我们知道他看清了他周围所有的事实:我明白我的样子,我知道我在这里。另一幅戈雅晚年的自画像绘于临终前五年(1820)。在画中,戈雅和他的医生Arrieta在一起,医生把乘着药水的杯子送到画家张开的嘴边,而他完全失去了活力,无力地靠着他的医生,紧紧抓住床单的手表现出对死亡和黑暗的恐惧,魔鬼、债权人或者是神父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画面完美地呈现了戈雅对医生以及生命的感恩之意和留恋之情。

    

    《Manuel Osorio Manrique de Zu?iga像》,1788年

     有一个可疑的但确吻合于戈雅的传说。戈雅于1828年病逝在波尔多。当他的尸骨在1901年被人送回西班牙时,人们发现他的头骨竟然失踪了。有一种传说是其头骨被一个骨相学家或医学院的学生用于做实验了,另一个故事的主角则是一位叫做Dionision Fierrors年的画家,他在1849年曾经画过一张戈雅头骨的画像。不过头骨的真相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克鲁兹侯爵夫人侧卧像》,1805年

     (图片由伦敦国家美术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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