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 | 董鼎山:打开西边书窗
2015/12/20 三联生活周刊

     看到消息说,董鼎山先生12月19日在纽约一家康复中心因心脏猝死去世,享年93岁。

    

     董鼎山

     令人感慨万千的是,他在9月11日还撰写了《哈珀·李与卡波特》,10月18日又撰写了文章,介绍纽约摩根图书馆举办的海明威遗稿展:“海明威一生经历不凡,给人以硬汉的感觉,女友众多。一九四四年时,他从法国写信给住在伦敦的玛丽,在信末署名‘您的魁伟大汉朋友、海明威、战地记者’。一年后,他写信道:‘我太爱您了,纸上说不完,应该在床上干。’”

     看了作家周励的文章,才知道他近期的文章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她在《生命的奇异恩典》一文中说:“从2013年上半年起,董先生就已经几乎不能出门,时常跌倒,腿上脚上都是乌青块……我祈祷右手千万不能摔伤,因为要握笔写作……”2月妻子病重时,他一度宣布封笔,“对写作告别,也等于是向人生告别”。但也许是出于对写作和分享的热爱,出于跟读者交流的冲动,他一直写到了生命的尽头。

    

     董鼎山与妻子和女儿

     董先生的文集《纽约客树林漫步》厚达622页。他在1980年就在《读书》上介绍了“在字典、百科全书中还找不到的 ‘后现代主义’”,1981年介绍了卡尔维诺的幻想小说、“意识流”手法,1982年介绍了《麦田里的守望者》,1984年介绍了美国的越战文学,1985年介绍了“垮了的一代”三始祖,1988年介绍阿根廷大师博尔赫斯……

     许多前辈都对董鼎山当年源源不断地撰写的关于美国文学的文章充满感激之情。朱伟主编在《洛丽塔60岁》一文中说:“在我自己的判断中,我们对整个美国文学的了解,都与董先生在《读书》上的推介联系在一起。董先生的专栏推动《外国文艺》与《世界文学》的翻译。”

    

     年轻时的董鼎山

     王蒙先生在《斯人斯书,令人雀跃》一文中说:“读董鼎山先生的《纽约客书林漫步》,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信息量、开脑筋、另类、视角、文体等一些词。当然,脑海里也出现了董先生那种风度翩翩、谦恭含蓄、温文尔雅、魅力十足的形象,斯人斯书,能不令人雀跃!用今天的北京土话来说,这本书的干货极多……比如萨特,比如海明威,比如索尔·贝娄,比如塞林格,他们的花絮,他们的私生活,他们的淫乱和他们的酗酒,他们的自我吹嘘与目空一切,都在董书的描写叙述之内。我很喜欢董书的平静的叙述。简洁的文字,自然而然的评点,顺手一带的放松姿态。他在旁征博引的同时,并不拒绝顺便写一点第一手的印象和自己的见解,但适可而止,不搞得那么膨胀,那么雄辩兮兮。”

    

     2001年版的《纽约客书林漫步》,本书是作者在专门介绍美国文坛与出版界状况的专栏上发表文章的合集

     董鼎山1922年出生于宁波,1941年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英国文学系。毕业后考入《申报》当实习记者,采写外交、政治新闻。后来转到《东南日报》作地方新闻编辑,同时为一些刊物撰写小说、散文,以“令狐彗”的笔名出版过小说集《幻想的地土》。他曾经对记者说:“许多女学生成为我的读者迷。当时女朋友不少。其实,我对那时逢场作戏似的言情创作并不重视,我所重视的是用坚卫笔名发表在柯灵所编报刊上的散文。”

     1947年,董鼎山赴美留学,在密苏里大学攻读新闻学硕士学位。1952年拿到新闻学硕士学位后,就职于中文报纸《联合日报》,主持国际新闻,后来觉得这份报纸没有很大的前途,在该报工作了11年后辞掉工作,到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图书馆硕士学位。从哥大毕业后,董鼎山到纽约市立大学图书馆工作,任资料部主任,有机会读到大量新书。

    

     美国《侨报》署名永溪的文章说:“董鼎山介绍、论述、剖析现代当代欧美作家与作品的精彩文章在两岸三地和美加地区的许多中文报刊杂志上频繁出现。其后20年间,先后结集出版了《天下真小》、《西窗漫记》、《书、人、事》、《留美30年》、《西边拾叶》、《美国作家与作品》、《西窗拾叶》、《第三种读书》、《纽约文化扫描》、《董鼎山先生文集》(二册)、《自己的视角》、《纽约客闲话》、《美国梦的另一面》、《温馨上海悲情纽约》、《留美50年》、《最后的罗曼史》、《纽约客书林漫步》等等。

     “这些文章不仅传递了大量欧美文学界、出版界的信息,更包含着他的睿智深刻的分析。董鼎山先生独特的文化背景,使他对中西方文化的剖析能深入骨髓,行文间有种耐人寻味的魅力,既有东方的细致缜密,又有西方的浪漫气息。他对美国生活方式的感受和思考,绝不是隔靴搔痒,雾里看花,也不是浮光掠影,随意编造,而是有着生活的印迹和真切的感受。无论写留美生活,还是叙家事私事,或讲书事书情,都以真情动人。文风平淡自然,却处处机趣;既弥漫着浓郁的异国文化气息,也时时传达出一种淡淡的文化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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