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飞翔
2016/6/14 三联生活周刊
5月29日早上5点，阳光已经很凶猛，沉睡的天津蓟县黄崖关长城被唤醒。杰布·克里斯起了个大早。6点刚过，他和团队就开始整装待发。
杰布仔细地穿戴着各种装备。护膝穿好后，他又把带子使劲拉了拉。鞋带也用独特的方法系了两次。然后，他把自己塞进了印有红牛标志的黑色翼装服。还别说，戴上墨镜后的杰布像极了《黑客帝国》中基努·里维斯扮演的里奥。
直升机慢慢启动，螺旋桨由慢到快，最后飞沙走石，腾空而起。就这样，一个人的飞翔开始了。
人箭穿靶
“人箭穿靶”是杰布为此次挑战取的名字。所谓人箭，就是以身体为矢，朝着标靶射出。“我要赋予人类最古老的竞技项目——射箭新的生命。以前人类是用弓来射箭，这次我们的身体将会变成一支箭被射出去。”杰布说。
杰布走向挑战起点
标靶设置在黄崖关长城“神仙晃”山峰的主峰之上，由一块长2.9米、高0.9米的纸质品做成，四个角由支架架起，靶子中心距离主峰顶4米高，与地面垂直距离200米，靶心直径8厘米。
“目标只有一个苹果大小。”杰布用手比画着说，“我要用头顶上的小型摄像机来击中靶心，不是肩膀不是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而是用一个比靶心略小的东西来击中，这需要更加精准。”
起飞、跳下、俯冲、命中、开伞、着陆，这是杰布此次挑战的一连串完整动作。然而每一步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且不说目标很小，从几百米的高空跳下，在200公里/每小时高速俯冲的情况下，要想一击即中，需要收集足够多的数据，才能确保成功。天气也会对挑战产生巨大的影响。据杰布介绍，只有山底风速在每小时22.5公里以下，山顶风速在每小时16公里以下，才是安全的飞行环境。
“这是一项对天气条件，特别是风力非常敏感的挑战，如果风太大，你甚至无法在山顶设置标靶，它会被风吹倒。”杰布补充道。
为了这次挑战，从去年8月开始，杰布就在瑞士找了类似的地形，做了大量的训练和测试。5月18日来到蓟县黄崖关长城后，他和助手又经过了反复的训练，最终确定了计划。用杰布的话来说，任何挑战计划，首先要避免受伤，然后是飞行穿过标靶纸，最后才是精准击中标靶纸上的圆心。
“当然，这样的挑战让你的生活足够精彩。”杰布说，“生活中有很多事不受我们控制，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喜欢看这种挑战的原因，未知因素的吸引力。”
直升机爬升4分钟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它开始调头，调整航线，最后到达预定的高度与位置。杰布拍了拍飞行员肩膀，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准备挑战了。此时，长城下面的所有观众把脖子仰到了极限，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杰布和摄影师詹姆斯先后纵身一跃，像展翅的大鸟般滑翔而下。在千米外，标靶根本看不见。这时的杰布一面悠闲地调整方向，一面欣赏眼前的景色。很快目标进入了视野范围，杰布挺直身体，高度集中注意力，在如此高速的俯冲下，身体的每一度偏角都可能造成与目标的失之交臂。
仅仅分秒之间，“人箭”穿过标靶。气氛凝结了一秒之后，主峰上的工作人员高呼起来。杰布打开了降落伞，安全着陆。通过至少三个方位的镜头回放和粉碎的标靶情况判定，此次挑战成功了。
杰布穿靶瞬间
冒险基因
热闹了一段时间的黄崖关长城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正如那句：“天空中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鸟人”杰布·克里斯无疑会被往来这里的人口口相传。
在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的《鸟人》里，迈克尔·基顿扮演的男主角里根·汤姆森是孤独的。现实中，“鸟人”杰布·克里斯同样是孤独的。
在黄崖关长城这十几天里，他经常躺在那张黑色的垫子上，双手抱头，跷起二郎腿，若有所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40岁，翼装飞行界的领军人物。过去12年，他在全球16个国家的天险和地标，包括金门大桥、埃菲尔铁塔、安赫尔瀑布等在内，完成了近千次极限翼装飞行，创造了人类无动力飞行史上的奇迹。在中国，他此前也完成了两次挑战。2011年，穿越张家界天门洞；2013年，穿越衢州江郎山一线天。
对于这一切，杰布认为：“不只是对自己的挑战，也是一种对他人的激励。有些人选择去做自己开心的事，这样很好。但如果你的行为能够积极影响到别人，鼓励别人尝试挑战，这才是有意义的。”
不过，到底会不会影响到别人，杰布双手一摊，谁在乎呢!“我真的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我不是他们。我能做的就是做到最好，如果别人因此受到鼓舞，那当然很好。但是如果他们不关注，那也没关系。我只专注于做好自己。”
杰布与母亲拥抱
不远处，杰布的妈妈薇薇安一直默默注视着儿子。当记者想问她几个问题，她会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她想等杰布说完再聊。
看过罗伯特·泽米吉斯的《云中行走》后，很多人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的血液里有冒险基因吗？毫无疑问，杰布·克里斯的血液里有冒险的基因。
“我可不是家里唯一的‘疯子’。”杰布说，他1岁的时候，薇薇安就带他去了阿富汗。5岁的时候，薇薇安带他去了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去攀爬那里的高山营地。“那是我妈妈干的事，她是一个非常棒的妈妈。我妈妈也许是世界上最酷的人，我今天能够成为我，能够做这些事，也是因为她对我的影响。”
在薇薇安看来，杰布生来就是一个大胆的孩子。“他对世界充满好奇，这就是他一直能够追逐梦想的动力。”杰布有多胆大？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喜欢野生动物，他会去捉蛇来观察。
然而，天赋和基因并不是他勇于挑战、敢于冒险的全部。“不只是我生来的天赋，也不只是后天培养的勇气，我所有的经历造就了今天的杰布。”杰布说，“很小的时候，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从而想要去飞行。随后我决定一生追随这个梦想，不断去尝试最独特的飞行挑战。”
科研团队
“感谢我的团队!”是杰布接受采访时必说的话。每次挑战的时候，都会有百人左右的技术、服务团队在幕后给予他足够的支持，大到心理辅导，小到在杰布身上连接摄像设备，面面俱到。
这次和他一起飞行的摄影师詹姆斯可不只是摄影这么简单。到达黄崖关之后，杰布就感冒了，有几次训练都是詹姆斯替代。在这些次单独行动中，是詹姆斯帮助杰布收集了详细的数据和记录。
对于飞行来说，风力对翼装飞行影响巨大。不仅是这次，很多挑战都有专门的团队人员，帮助他到挑战地测试风速。谈及“人箭穿靶”，杰布技术团队的负责人表示：“我们的准备有很多年了。光杰布本人就已经为这次挑战做了50次的飞行尝试。我每周也要飞，总体来说大概也有20多次的尝试了。”
据杰布介绍，“人箭穿靶”项目使用了很多世界前沿的科技。首先是一架由华彬天星公司提供的贝尔407GX直升机，然后是印有红牛标志的专业翼装飞行服，还有GPS定位系统、空中通信设备以及实况摄像机，这确保观众能够以第一视角看到飞行过程。据说，他们还使用了VR技术，让观众能身临其境。
有了这些坚实的后盾，杰布信心满满。每次起飞前杰布都会以一听红牛代酒“举杯预祝”。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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