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足球队：维京人的战吼，大西洋的低语
2016/7/6 三联生活周刊
北京时间明天凌晨3点，2016年首场欧洲杯半决赛的较量，将在葡萄牙队和威尔士队之间展开。等待之际，我们先来回放一下1/4决赛中送走的最后一支队伍，本届黑马冰岛队和他们令人怀念的激情战吼。
冰岛与法国队的四分之一半决赛进行到第83分钟，为冰岛队下半场攻进一球的西格索尔松被换下，37岁的老将埃杜尔·古德约翰逊替补上场。最终法国5比2战胜冰岛，冰岛队止步8强。本届欧洲杯，古德约翰逊此前只在小组赛对匈牙利的比赛中第84分钟上场。加上本场比赛和两场的伤停补时，他一共踢了19分钟。
冰岛球员与球迷们一起进行战吼杀阵
比赛结束，当法国队已经退场之后，冰岛队员依然和球迷一起留在球场。小雨中，球队队长古恩纳尔森站在球员的最前面，带领球员与冰岛球迷一起做了本届欧洲杯最后一次战吼杀阵。然后球员们找来摄影师，专门为球队全体球员和教练组一起合影，合影的背景，就是看台上的冰岛球员们。当天，3万冰岛人来到巴黎法兰西大球场现场观看了比赛，相当于冰岛总人口的10%，6月25日刚刚当选新任冰岛总统的古德尼·约翰内松也来到现场，与球迷们一起在观众看台上站着看球。
此时古德约翰逊站在场边，与队友拥抱致意，再回过头看着看台上的球迷，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稀疏的金发。他为冰岛国家队踢了20年的球。如今，他在替补席上的前锋出场次序甚至排在博德沃拉森之后，后者在德乙球队凯泽斯劳滕踢替补。但古德约翰逊依然享受着自己职业生涯唯一的19分钟国际大赛比赛经历。这届欧洲杯是冰岛队历史上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的决赛圈。
古德约翰逊在2比5输给法国后，与格列兹曼致意
古德约翰逊的父亲，55岁的亚尔诺·古德约翰逊也坐在法兰西大球场，他在1979年至1997年间曾73次为冰岛国家队出战，“在我为国家队踢球时，球队能获得一个角球机会，观众们就会为我们鼓掌加油。现在的场面太震撼了。”他感慨道。
父亲亚尔诺·古德约翰逊曾经在冰岛也享负盛名，他曾随比利时俱乐部安德莱赫特两度夺得欧洲级别冠军头衔。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小古德约翰逊自幼便现出了优秀的能力。古德约翰逊父子两代人在终于在1996年4月24日这一条交汇。当天在塔林一场冰岛与爱沙尼亚的比赛上，35岁的老古德约翰逊和17岁已经在埃因霍温崭露头角的小古德约翰逊一同入选国家队。“所有人都在说我们俩，日本和中国的电视台都因为这件事联系上了我。”老古德约翰逊回忆道。最终，老古德约翰逊首发出场，时任冰岛主帅在比赛中用小古德约翰逊换下了老古德约翰逊，两代人的交接就这样完成了。原本大家以为之后两代人还会有更多联袂出场的机会，但紧接着一个月后小古德约翰逊在冰岛U18青年队的比赛中腿部骨折严重受伤，用了两年时间恢复才重回赛场。“在等待他复出期间，我越来越老，无法达到国家队水平，这真是个莫大的遗憾。”老古德约翰逊说道。
小古德约翰逊和父亲亚尔诺·古德约翰逊(左)
如今小古德约翰逊也已经37岁，而他职业生涯的20年恰恰代表着冰岛足球的现代史。33万人口的北欧小国冰岛，在积蓄了20年后，终于迎来了结果，4年间，他们的国际足联排名也从第131位，飙升至第34位。
32岁的冰岛国门哈尔多松还记得自己90年代初开始踢球的时候，全国只有两三个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球员，国家队都是由一帮业余爱好者组成的。“当时全国只有两片合成纤维的人工草坪球场。冰岛只有4个月的夏天，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在草地球场踢球。但剩下的8个月，我们只能在沙子和卵石铺起来的地上踢球。”哈尔多松回忆道，“在冰岛的冬天踢球一点都不容易，很冷。地都冻上了，我们经常要在雪地上踢球。
2000年后，冰岛迎来了自己的金融繁荣期。冰岛常年以渔业和旅游业为主要产业，但在金融繁荣期，他们的银行在私有化后突然成为国际金融界的重要力量，股市在2002年至2008年之间升高了900%。到2007年，冰岛的银行资产更是该国GDP的7倍。
贝雷达比历克室内球场
随着国家的金融繁荣，冰岛政府开始在全国兴建各类公共设施，并对足球俱乐部进行了大规模改革。离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15分钟车程的贝雷达比历克球场是是冰岛最早一批建成的室内球场，巨大的顶棚将全尺寸人工草坪足球场完全封闭，即使室外狂风大作天寒地冻，加热设备也使得室内依然温暖。直至今日，冰岛全国已经有7个全尺寸，4个是半尺寸室内球场，目前还有4个在建。这些室内球场不仅为了高水平的球员，也为当地社区开放，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参加体育运动。“在近20年里，体育运动帮助我们国家降低了青少年喝酒抽烟的比例。”冰岛教育、科学和文化部长阿里古纳尔如此说道。
贝雷达比历克室内球场
除了球场，教练水平则是另一个帮助冰岛足球成长的因素。2000年后，新的青训主任在冰岛足协上任。当时新主任经费非常紧张，因此他决定花这部分钱去培训教练，冰岛足协开始大力推广欧足联足球教练证书。不到33万人口的冰岛，有近600个拥有欧足联B级以上证书的教练，其中A级证书教练近200人。在冰岛，执教10岁以上的少年队，便需要至少是B级证书。而在规模较大的俱乐部，甚至6岁年龄组的孩子们便是由欧足联B级教练带领训练。
由于大型室内球场对社区免费开放，因此很多冰岛俱乐部把钱花在教练身上，足球教练已成为不少冰岛人的第二职业。如现在的国家队主帅哈尔格林森就是赫马岛当地的一名牙医，第二职业是曾是当地球队IBV的主教练。
赫马岛是冰岛南端一座四面环绕火山岩的海岛，这里的海风比在并到其他地方更猛烈。1973年，岛上的火山曾经喷发过，当地的村民也曾被迫撤离。如今这里居住人口4000人。当地球队IBV是最初组成冰岛联赛的四个鼻祖俱乐部之一，曾经为国家队培养出很多球员。“赫马岛是在冰岛外的另外一座岛，因此每当我们去踢客场比赛的时候，在冬天都要坐3个小时的船外加2小时的大巴才能达到联赛对手的球场，回程同样。”哈尔格林森回忆道，为了避免比赛当天客运人流，球员们通常都要在比赛前一天坐船去客场。
赫马岛当地球队IBV的主场
冰岛联赛现在仍然属于半职业联赛，但这里有足够的发展空间让年轻球员成长，进而前往欧洲其他国家联赛踢球。本届欧洲杯冰岛首发11人，都是在欧洲别国联赛踢球，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获得更好的培训和更好的发展。“我们现在应该自豪我们国家还是一个半职业联赛。这同样让我们成长，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球员，所以我们努力让每个球员都充分成长，没准两三年后，这些球员就成为很优秀的球员了。”冰岛主帅哈尔格林森如此说道。
赫马岛当地球队IBV的主场
如今的冰岛队门将哈尔多松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年他从俱乐部青年队毕业后，想进入成年队继续踢，因此去了冰岛最低级别联赛的一支球队试训，但对方直接回答他：“不行，我们队已经有两个门将了。”于是哈尔多松的球员梦戛然中断，他改行做了视频导演，后来成为冰岛最有名的广告片导演之一，但业余期间依旧踢球。后来因为他守门出色，转而去了冰岛联赛最有名的球队，并夺得了几届冠军，于是27岁时，他入选了冰岛国家队。
这些基础设施和教练的培养，最终收获了丰厚的成功。脚踏实地培养球员，让冰岛国家队越来越强。
尽管冰岛此前历史上并没有能力进入过任何国家大赛的决赛圈，但勤勤恳恳地古德约翰逊并没有气馁，尽管他至今保持着26球的国家队进球记录，但却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冰岛队获得了2014年巴西世界杯预选赛附加赛的机会，对手是克罗地亚。那时35岁的古德约翰逊已经开始憧憬在巴西决赛圈的比赛。但结果是惨痛的，0比0、0比2，冰岛两回合负于克罗地亚。赛后在混合区里，古德约翰逊接受冰岛媒体采访，当被问及是否会就此结束自己的国家队职业生涯，他立刻变了一副表情，嘴角向下，眼睛变红，他怒吼了两声，才止住眼泪。
冰岛队双主帅拉格贝克(左)与哈尔格里姆松
近几年，西古德森和西格索尔松等在欧洲其他国家联赛踢球一代冰岛球员逐渐成长，冰岛足协因此找到67岁的瑞典籍老帅拉格贝克，与哈尔格里姆松组成冰岛双主帅。瑞典与冰岛情况一样，球员在其他国家踢球，于是老帅拉格贝克把他在瑞典成功的经验带到冰岛。
此次欧洲杯预选赛，冰岛队开始就迎来了三连胜。古德约翰逊的手机响了。“冰岛队缺少一名领袖，于是我们就请他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位置上。”哈尔格里姆松说道。队友们发现，许久没有踢国家队比赛的古德约翰逊状态依旧，在2015年3月回归后的第一场比赛中，他便为球队攻入首球，并最终3比0战胜哈萨克斯坦。在先后击败了土耳其、捷克，并两回合均击败荷兰后，冰岛顺利完成晋级，在此前23次各类预选赛失败后，冰岛历史上第一次进入国际大赛的决赛圈。
冰岛队在欧洲杯预选赛双杀荷兰，斯内德黯然神伤
“很多像他这样地位的球员都不愿意在球队里坐冷板凳，”哈尔格里姆松说道，“但他不仅接受，还努力帮助球员和教练组。”在小组赛末轮2比1绝杀奥地利晋级之后，古德约翰森在更衣室里对全队说道：“我们现在小组赛出现了，对于那些感觉已经完成任务的球员们，我要求你们更多的动力。”于是，他们在八分之一决赛击败英格兰，并在四分之一决赛上与法国队大打对攻。
如今看来，古德约翰逊的国家队职业生涯即将结束。他带着自己19分钟的欧洲杯回忆，与他的父亲一样走进了冰岛足球的历史。而新一代球员就此成长起来。“我们国家人口太少了，以至于没办法组建起一支军队。如果我们轻易参战可能会被敌人轻松击败，因为我们欠缺兵源。所以国家队就是冰岛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支持我们的原因所在。”哈尔格里姆松说道。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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