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鸟巢“消失”的曼市德比:球赛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2016/7/28 三联生活周刊

     今夜,曼城在深圳与多特蒙德照常进行本次第二届“国际冠军杯”中国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由于7月25日鸟巢曼彻斯特德比比赛的取消,今年比赛将不会产生任何冠军。7.20的大雨,乐视体育的赛事运营能力,以及鸟巢的草坪情况,各种因素交叉在一起,最终导致了曼彻斯特德比的取消。除了伤心的球迷,中国足球产业的专业程度更加让人担心。

     7月25日周一,“国际冠军杯”北京站本应是英超球队曼联和曼城首次在英国境外进行曼彻斯特德比,然而在距离当晚比赛还有不到5个小时的时候,赛事组委会和运营方乐视体育突然发布公告:“因近日连续强降雨天气,为保证球员和球迷的安全,赛事组委会和曼联、曼城两支俱乐部共同决定取消本场比赛。”

     这个通知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当天傍晚北京并没有出现降雨,晚霞格外美丽,然而鸟巢场外的球迷却失落至极,很多球迷专门从上海、广东、东北甚至英国、卡塔尔等地来到北京看这场比赛。

    

     失望的球迷们

     比赛当日周一下午1点,赛事组织方乐视体育、国家体育场鸟巢以及两支球队技术人员对鸟巢场地做了最后一次评估。下午1点半,两支球队的商务官员和技术官员,乐视体育和全球国际冠军杯赛旗下的香港公司Relevant Sports体育,还有足协官员一共40人参加了最后的讨论会。在讨论会现场,两支球队的态度很坚决,不想进行比赛。乐视在此时还曾提出过将比赛推迟到第二天,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之前几天连续的降雨导致了这个场地不能满足比赛要求。按当时的球场情况,第二天也根本不可能立刻达到比赛要求。”乐视赛事运营总经理刘世杰说,这个提议也不出意外地被否决。

     7月26日凌晨,曼联队乘大巴离开北京某酒店奔赴机场,他们将直接飞回英格兰备战即将开始的新赛季

     按乐视方面的说法,期间,乐视不是没有考虑过更换场地。但他们也承认,他们首先考虑的是球场容量问题,当时鸟巢的比赛已经出票5万张。考虑到每座球场必须预留的空座率,乐视认为奥体和工体都容纳不了5万人。当时两支球队已经到达北京,赞助商、广告费、球票全都到位。“任何一个条件改变了,都会导致这个商业产品最终的呈现不成立。”对刘世杰来说,国家体育场已经被纳入到了这组商业链条之中,其促使组织方继续准备比赛,直到宣判的最后一刻。“无论是球队、还是草坪专家的意见,直到上周六晚上,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比赛80%以上是可以踢的,只要草坪问题得到及时修复就可以。”

     其实早在上周四强降雨过后,各方就曾制定了一个紧急预案流程和决策机制,主办方和球队技术人员每天两轮检查草坪,对其持续观察;并一致决定在比赛当日周一下午2点钟,最后一次决定是否照常进行比赛。

     由此看来,各方还是押最后一块宝,因此谁也不愿意做出决定取消比赛。

    

     然而上周日上午,鸟巢草坪出现了新问题。由于之前的降水和积水,导致草坪下土层沉降,球场开始出现凹陷坑洞。而更大的问题接踵而至,气象台预报周日夜间至周一,北京还会遭遇持续20个小时的强降水。乐视当天紧急购买了一万平米的塑料膜,于周日晚盖住鸟巢草坪,以防止草坪进一步积水。“当时我们被迫做出这个决定,这不是一个常规做法。因为覆膜会阻碍草坪呼吸,很可能使一部分草坏死。事实上在周日晚上我们已经面临很尴尬的局面,就是两害相全取其轻。要么保证场地没有积水,地面尽量平整,但草皮可能不太好看,要么草坪积水更加严重。”刘世杰回忆道。

     然而,预计的大暴雨变成了强阵雨。比赛当日早上之前,雨就停了,但当他们周一早上将塑料膜从草坪上拿起来的时候,又出现了新情况:草坪下土层沉降的情况更加严重,坑洞变多了。于是周一上午,乐视组织了40多人光着脚在整个球场草坪上用脚来踩坑洞到底在哪,在持续发现了十几个新坑洞之后,又组织人力来进行修补。

     就这样,周一下午1点,主办方、俱乐部代表以及草地专家针对场地情况进行了最后一次评估,发现土地平整的问题已经很难解决。在紧急决策机制规定的比赛当日下午2点之前,各方决定取消比赛。而球队双方主教练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看过球场。

     去年,他们与“国际冠军杯赛”全球组委会签订了4年合约。引进并举办国际冠军杯中国赛,标志着乐视体育正式进入赛事运营领域。为此,他们不惜重金挖来了前NBA中国副总裁邱志伟,作为乐视体育赛事运营中心的核心人物,打造体育全产业的意图十分明显。

     2015年中国第一届“国际冠军杯赛”由皇马、AC米兰和国际米兰三支欧洲豪门球队参加,分别在广州、深圳、上海举行,其中深圳承办米兰德比。“皇马对于场地的要求应该比曼联还要苛刻,去年皇马都没有对场地条件产生任何质疑。”刘世杰说道。

     今年“国际冠军杯赛”规划的比赛城市为上海、北京、深圳三地。“国际冠军杯赛”在中国境内的运营和执行工作,由乐视体育负责,寻找国内各地球场并与其签订协议也是乐视体育的工作之一。

    

     据乐视方面透露,曼联俱乐部对鸟巢这个场地情有独钟;除此之外,球场容量也是其此次选择北京比赛场地的考量标准之一。更大的球场,意味着可以卖出更多的门票,这对运营方乐视来说,是最直接的经济因素。另外,不可否认的是,鸟巢作为国家体育场,对赛事的品牌塑造也有着积极作用。乐视体育与曼联俱乐部在2月初和3月下旬,对北京的球场进行了两轮考察——2月初,由于鸟巢正在进行“鸟巢冰雪季”,场地里根本没有草;3月下旬,澳大利亚的STRI草坪维护顾问公司来到鸟巢,拟出了一份评估报告,对鸟巢的草坪提出了修补意见。3月底、4月初,乐视体育最终确定选择鸟巢作为本次比赛场地。

     鸟巢如今还能否具备承办国际最高水平足球比赛?这受到了强烈质疑。北京奥运会的主场馆鸟巢,当年是在公共部门和私人企业的合作模式下由政府和中信联合体共同出资建造的,政府承诺将鸟巢 30 年的经营权交由中信联合体负责。但在先后出现出售冠名权风波后,2009年8月,北京市政府从中信集团手中收回了鸟巢的运营权。不难发现,年营业收入和年成本支出均约为2亿元的鸟巢,这些年只能勉强实现现金流平衡。此外由于场馆使用成本费用过高,国内联赛对其望而却步,鸟巢每年只能接待几场足球比赛,虽然近几年意大利超级杯断断续续在鸟巢进行过比赛,但高水准维护引起的高额支出,依然考验并影响着鸟巢的经营方向。

    

     四年前,鸟巢举办阿森纳对阵曼城的国际体育赛事,赛前也是刚刚经历了“7.21大暴雨”。承办方北京中奥延旭国际体育文化有限公司的朱煜明回忆说:“当初为了铺设高质量草坪,中奥延旭花费了近百万元,平整度和渗水能力都很高,没想到真在比赛中发挥了作用。”四年前比赛当天,下半场也曾突降暴雨,最后颁奖仪式取消了。作为发布会主持人,朱煜明还记得阿森纳主教练温格一见面就问他“7.21”的灾情是否严重,多少人遇难。

     朱煜明说,当年他也曾设想邀请两支曼彻斯特球队在鸟巢上演德比,结果曼联“不屑”和当时的新科冠军在商业赛交手。此后曼联球队一直提出要来中国比赛必须去鸟巢,直到四年后才如愿以偿。然而今年就在球队正式登上鸟巢球场的5个小时前,比赛取消了。

    

     鸟巢场外失望的球迷

     此次北京的曼市德比取消之后,原定下午4点半举行的媒体通气会也随后取消。愤怒的球迷们纷纷对乐视体育进行抗议,曼联队当晚则前往首都机场乘飞机离开中国,而曼城队则于7月28日在深圳与多特蒙德照常进行本届“国际冠军杯”中国赛的最后一场比赛,由于鸟巢曼市德比的取消,今年比赛将不会产生任何冠军。

     此次风波,也使乐视体育的专业能力遭到了极大质疑。面对降雨和鸟巢场馆潜在的问题,他们并没有完善的B计划。

    

     “对于赛事的取消,我们是直接责任,这个没有什么可讲的。无论对球迷和对我们的品牌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乐视赛事运营总经理刘世杰坦承,“像这种大型赛事,并不仅仅是我一个承办单位的专业能力来决定赛事承办。在中国,始终需要整个产业链上面的所有相关链条组织机构互相配合,共同来完成类似这样的大型赛事,没有一个赛事是只靠一个运营单位的专业水准就能完成的。对于我们来说,赛事取消是一个很难作出的决定,我们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个决定对于我们经济和品牌影响。但最后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们认为最重要的是尊重运动的本质,也就是竞技方面的因素,这个是超过经济方面、商业方面的考量的。”

     乐视将对球迷原价退票。对外地球迷,除了全额退款外,还可通过有效凭证报销来京交通费。“现在还有最后一场比赛,等比赛完再说邀请球队的费用及其他责任的赔偿。我们和关联方,我们和球队之间的责任和义务,等赛事结束以后再说。”

     如今赛事取消,受到伤害的不仅是球迷,运营方乐视体育、场地方鸟巢、赞助商和合作伙伴、曼联俱乐部、曼城俱乐部,谁都难称赢家。当然,受伤最多的还是中国足球,国内的基础设施、专业程度和足球氛围,将再次引来人们的质疑。

     (实习生艾新雅、孙大卫对本文亦有贡献;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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