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密西西比州的乡下人
2016/9/25 三联生活周刊

     1897年的今天,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诞生。

    

     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

     1950年11月,福克纳被授予194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彼时他已年过50,以一系列“折磨读者”的作品确立了在文学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当时,和他一起竞争的有温斯顿·丘吉尔、加缪、弗朗索瓦·莫里亚克、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斯坦贝克和海明威。

     然而,对于各类奖项乃至外界的评论和窥视,福克纳的态度常常是冷漠的回避。就在获得诺贝尔奖的5个月前,他拒绝出席豪威尔斯优秀小说奖在纽约的庆祝仪式。“我在每年的这段日子里都是一个农夫,”这位美国南方的文学领军人物说,“在自己的庄稼卖掉之前,没有一个密西西比州的农夫有时间或者钱去任何地方旅游。同样,我怀疑自己所能讲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两分钟。”

     诺贝尔奖也没得到他的另眼相待,福克纳以类似的理由声称自己将不会出席颁奖典礼。蜂拥而至的人群被推给妻子埃斯特尔,福克纳仍然按每年的固定习惯,动身参加森林狩猎活动。最后,当妻子提议让他带着女儿去见见世面时,斯德哥尔摩之旅才得以勉强成行。

    

     威廉·福克纳

     不论真实的还是编造的,福克纳都体验过很多种身份。他年轻的时候,曾伪装成一个经历了一战的飞行英雄。他装作光荣负伤,声称脑袋里面有个弹壳,还故意一瘸一拐的走路,并很有毅力的坚持了很多年,倒使得许多人都相信了。不过相比而言,他还是更喜欢做农夫。在“老南方”气氛浓郁的密西西比州的拉斐特县,他不知疲倦的工作,用逐渐积攒起来的报酬,陆续购置了一块农场、一片树林以及一栋地标式的大宅子,若干黑人住在其中充作仆役。春季和夏季,他时常上午写作,下午在农场耕作、照顾马匹牲畜。除去干农活儿,在树林里骑马也给他带来不少乐趣。

     福克纳对土地的依赖和渴望,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曾祖父“老上校”以及祖父“小上校”时期,一度奢侈、荣耀的家族历史的驱动。他试图恢复福克纳这个家族的往日荣光,以及在大宅子和农场中的富足生活。

    

     “山楸橡树”,威廉·福克纳故居

     更何况,在福克纳眼中,土地不仅仅是土地。他的弟弟约翰西说,“那是融入了土地的他的一种自我。”在他的宅子里,老南方的传统和习惯依旧在延续。存有童年记忆的树林,则将他与日益现代化的奥克斯福隔离开来。他重视过去,“没有真正过去式的东西,因为过去现在还存在。那是每个男人,每个女人,每个时刻的一部分”。无论在他的人生还是他的作品中,过去和家乡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而就是在福克纳的家乡拉斐特县,这个“邮票般小小的”土地上,他创造了一个平行时空——约克纳帕塔法县。这个虚构的地区得名于穿越拉斐特县的一条河流,面积有2400平方英里,散居着15611个居民。

    

     约克纳帕塔法县地图

     福克纳以约克纳帕塔法县为基础,创作了有16部小说以及《野棕榈》的一半,以及难以计数的短篇小说,最终形成了所谓的约克纳帕塔法体系。福克纳用一个虚构的、却反而更显得真实的世界作为素材,以不同的视角,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探索人类的宏大命题。正如在《押沙龙,押沙龙!》中施里夫的提问:“那里怎么样?那里的人们做些什么?他们为什么活在那里?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活着?”

     除去艰涩的长篇作品之外,他也写了大量的短篇作品。他的短篇也不是总能成功,有好几年,福克纳经常被杂志退稿,有时几乎每星期一次,但这从未吓退他。在写作上,他展现出如同其笔下本德伦一家那样的坚韧和一往直前。

     福克纳具有传统南方人忠诚的品质,他逐渐成为福克纳大家庭的一家之长,供养他的家庭、他的老母亲、甚至还有他弟弟一家,接济他的情妇,对于朋友他也慷慨解囊。结果就是桌子上摞起来的高高的账单,和长长的债主名单。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他只得捏着鼻子到好莱坞写剧本,用不擅长又不喜欢的工作换取生活的费用。卡尔·赞得曾谈到,在30年代初期起,“他在生命早期那种漫不经心的生活状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期性前往好莱坞的旅程,和整整困扰了他未来15年的对于经济问题的担心和焦虑。”

    

     福克纳在“山楸橡树”(摄影:Ed Meek,1962)

     在工作之余,他对飞行始终充满向往,爱骑马,嗜酒如命,好抽烟。老朋友鲍勃·法莱曾回忆道,年近50岁的福克纳,“骑在马背上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经常会做一些鲁莽危险的动作,比如让马在有深深的车辙的道路上狂奔,或者强迫马穿过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这种对刺激的追求,既与他爱冒险的个性有关,也很可能有释放写作与经济压力的因素。

     此外,他还经常利用酒精来“获得某种程度的自由”,这也是从祖父和父亲身上继承下来“遗产”。他的一个朋友曾说:“(酗酒)这一恶习始终伴随着他,直到他的暮年。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他甚至不是为了开心而去喝酒。有时候他会自己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灌,直到被送进医院抢救。”

     在对其最具价值的小说《押沙龙,押沙龙!》进行最后收尾时,福克纳喝酒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的妻子只能把他送到了一家私人疗养院休养。还有一次,他在烂醉的状态下回到宾馆的房间,倒在一根蒸汽管上,因此而造成的严重烫伤直到多年后才彻底痊愈。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威廉·福克纳

     甚至出席诺贝尔奖颁奖典礼时,他也给人留下了醉酒和憔悴的印象。福克纳在之前的猎营活动中喝了太多的酒,后来又染上了重感冒,而抵达斯德哥尔摩之后,也并没有贯彻原先和妻子商定下的禁酒计划。约翰·斯坦贝克的遗孀伊莱恩·斯坦贝克日后说:“正是因为那些关于福克纳在斯德哥尔摩醉酒的传闻,让约翰·斯坦贝克在10年以后去瑞典领奖的时候决心在那段时间滴酒不沾。”

     不过,这并不妨碍福克纳的演讲成为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发表的讲话中颇为著名的篇章。福克纳说:“我觉得这个荣誉不是授予我个人的,而是授予我的作品的——我在人类灵魂的痛苦和汗水中用一生写出的作品。我写作不是为了荣誉,更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我只是想挖掘出人类灵魂中一些以前并不存在的东西。”

    

     威廉·福克纳

     杰伊·帕瑞尼记录下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福克纳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奥克斯福涌来了大批游客。一次,福克纳拿扫帚清扫车道,一群游客没有认出他来,问他有没有见过福克纳先生。福克纳说:“没有。没有见过他。我在这里扫了一天的地了,就是没见到他。”

     在给马尔科姆·考利的信中,福克纳这样写道:“我真实的抱负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历史中消失、消逝,不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我写的那些书。”

     (参考资料:杰伊·帕瑞尼著,吴海云译《福克纳传》,中信出版社;李文俊编《福克纳的神话》,上海译文出版社。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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