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谈古典（17）—— 小提琴奏鸣曲寻源
2016/9/26 三联生活周刊

     小提琴奏鸣曲寻源

    

     意大利著名画家圭多·雷尼(Guido Reni，1575-1642)的名作《圣塞西利亚》

     小提琴这件乐器，法国的维埃尔(Vielle)、西班牙的维奥尔(Viol)，应该都算近亲，它的祖先应该是阿拉伯人的Reb?b。Reb?b由摩尔人带到欧洲，到欧洲改造发展为Rebec，梨形，长颈，从三弦到四弦。音乐史记载，最早改造成小提琴的意大利人应该是Gasparo da Salo(1542-1609)，但其实他比阿马蒂家族的奠基人Andrea Amati(1511-1580)出生晚。小提琴的制作工艺标准大约是Andrea Amati制定的。有了阿马蒂家族，才有斯特拉迪瓦里家族与瓜内里家族，Antonio Stradivari(1644-1737)与Andrea Guarneri(1626-1698)都是Nicolo Amati(1596-1684)的徒弟。但到了斯特拉迪瓦里与瓜内里手里，小提琴才在技巧表现能力上达到顶峰，具备亮丽女高音的骄傲音色。

     意大利人为小提琴作曲，也是伴随着制琴术日臻成熟而繁荣的。其奠基级人物，大约是马里尼(Biagio Marini，1594-1663)，马里尼出生于布雷西亚(Brescia)，诞生小提琴的地方，青年时代已经是小提琴演奏家。1615年他28岁就被威尼斯的圣马可教堂聘为提琴乐师，乐长是蒙特威尔第。蒙特威尔第的圣马可时代的重要性在于，蒙特威尔第确定了管弦乐队中弦乐与管乐的关系，将弦乐摆在重要的位置。马里尼作为领袖级的提琴乐师，因此才有意大利小提琴乐派奠基者的位置。他在圣马可教堂5年后回到家乡，又不断被各处宫廷和教堂聘请，最终又回到威尼斯，病逝于此。他留下的作品，后人编号一直编到第22号。OP.1作于1617年，是为两把小提琴与通奏低音伴奏而作的《音乐感情》(Affetti Musicali)，其中包括了短小的交响曲、坎佐纳与奏鸣曲、舞曲。在马里尼的时代，交响曲与奏鸣曲其实都是合奏曲，但小提琴的高音主导作用已经非常明确。篇幅而言，小交响曲(Sinfonia)往往短于奏鸣曲，是前奏曲的角色；奏鸣曲则是坎佐纳(Canzona)作用的发展，用于间奏。坎佐纳的名称本就指法国风格歌曲，所以，我们听马里尼的奏鸣曲，其实还像抒情歌曲的器乐，他开始用类似“感情丰富”的表情记号，已经有不寻常的转调，还没能展示小提琴的炫技性。

    

     ▲ Consort of Musicke1978年演奏的马里尼一首小交响曲与4首小提琴奏鸣曲

     这5段音乐中，开头是一首小交响曲，由慢快两部分组成，其实也是突出抒情特征，并无戏剧性。奏鸣曲的慢快慢快节奏变换更自由，结构也似乎更复杂。这是小提琴奏鸣曲的初级形态。

     与马里尼同时期，还有一位重要的奠基级人物是博纳门泰(Giovanni Battista Buonamente，?-1642)。博纳门泰出生在曼图亚，先在曼图亚宫廷任小提琴琴师与歌手，1622年作为陪嫁的乐师，随埃莱奥诺拉公主去维也纳宫廷，大约1630年起作为歌手与小提琴师四处游历。他留下了7卷器乐曲，这些器乐曲的形式与马里尼同——包括短小的交响曲、坎佐纳与奏鸣曲、舞曲。

     曼图亚宫廷那时聚集了一批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是文艺复兴的重镇。蒙特威尔第原也在曼图亚，他大约1590年起就在曼图亚当琴师，与博纳门泰是同事，后来当上唱诗班指挥，但1612年就被解雇了，解雇后才去的威尼斯。

     曼图亚宫廷中，当时还有一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罗西(Salomone Rossi，1570-1630)。罗西也出生在曼图亚，终生都在曼图亚宫廷，是公爵的宠儿。他是犹太人，在曼图亚，当时犹太人都要标示身份，公爵给他特权，不必标示。他后来死于1630年奥地利军队洗劫曼图亚而引发的瘟疫，留下最著名的作品是7卷牧歌，也有一些器乐曲。他1624年所作的随想曲第一卷(作于1624年)中，有一首著名的Ruggiero曲调奏鸣曲。

    

    ▲ Hypothesis Ensemble2003年演奏罗西的Ruggiero曲调奏鸣曲

     Ruggiero曲调是一个低声部的短句，这个著名曲调有许多作曲家用以变奏，罗西的处理方法是给了马里尼启发的。

     曼图亚当时还有一位技艺高超的小提琴乐师法里纳(Carlo Farina，1604-1639)，他1625年被德累斯顿宫廷挖去当乐长后，1627年作了一首对小提琴发展极有意义的《奇异随想曲》(Capriccio Stravagante)，最早使用了泛音、拨奏、震音、靠近琴桥演奏等华彩技巧，还模仿了一些动物的鸣声。

    

    ▲ Europa Galante1998年演奏法里纳的《奇异随想曲》与乌切里尼的小交响曲

     这张唱片的珍贵是，Europa Galante演奏了这首《奇异随想曲》后，紧接着演奏了乌切里尼作于1669年的两首小交响曲。

    

     乌切里尼(Marco Uccellini，1603-1680)

     乌切里尼出生于离波洛尼亚较近的Forli，后来成为摩德纳埃斯特宫廷的音乐总监。对比法里纳与乌切里尼，能明确感觉到乌切里尼对小提琴表现力的发展。乌切里尼是影响比贝尔(Heinrich Biber，1644-1704)的人物，这两首小交响曲选自Sinfonie Boscarecie，是他的晚期作品，那时，波洛尼亚学派已经形成了。

     我们再听他分别作于1649、1667年的3首小提琴奏鸣曲，巴洛克小提琴奏鸣曲的形式已经成熟了。

    

    ▲ Andrew Manze与他的朋友们1996年演奏的乌切里尼3首小提琴奏鸣曲

     所以，比贝尔与科莱利小提琴奏鸣曲之美非平地而起，是长时间前辈作曲家一点点铺垫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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