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点丨《当你老了》背后的故事
2016/1/16 笨鸟文摘
1889年1月30日，这个精确的日期记录下一段爱情的开始。这一天，二十三岁的叶芝遇见了一位姑娘。
“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
这位姑娘便是茅德·冈，一位驻爱尔兰英军上校的女儿，家境优渥，美貌非凡，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爱尔兰剧坛的知名演员。
那时的爱尔兰人民正处在备受欺压的水深火热之中，勇敢而善良的茅德·冈不愿意再从事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转而投身于争取爱尔兰民族解放的运动中。
如同偶像剧女主角的标配，茅德·冈美丽而又勇敢独立。叶芝爱上了她，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然而他却迟迟不敢表白：茅德·冈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而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得穷学生；茅德·冈是为爱尔兰争取民族独立的一位领导人，而自己却还一事无成。在她面前，他不成熟而又缺少成就。
两年过去了，叶芝对茅德·冈的爱慕更加强烈。茅德·冈对叶芝，却只是敬仰其才华。她写信给叶芝：
“两年前的偶遇，注定是我一生的幸运。若没了你的诗歌，我难以想象，这个世界将会怎样？”
这封信让叶芝欣喜若狂，”一生的幸运“不就是暗示可以向她求婚吗？叶芝立即跑去向茅德·冈求婚。然而茅德·冈一边惊讶于叶芝的举动，一边拒绝了他：”我只是对你的诗歌充满兴趣，不是爱情。“
这是叶芝第一次向她求婚，被拒绝。
1889年，叶芝第二次求婚，被拒绝。
之后，茅德·冈与法国政客同居，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不幸夭亡。再后来，茅德·冈与之分手。
1900年，叶芝第三次求婚，被拒绝。
1901年，叶芝第四次求婚，被拒绝。
一边是叶芝一如既往未曾改变的痴情，一边是茅德·冈坚定而毫不犹豫的决绝。叶芝的执着未曾感动她半分，她的冷酷亦未曾动摇他一毫。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伤心欲绝的叶芝仍然无望地爱着她，他为她写了一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这首诗感动了许多人，至今仍然被广为传颂。或许茅德·冈并未在意，正是芳华正茂的时候，美人迟暮的那一天显得太久远。叶芝却是实实在在臆想过和意中人在一起白头偕老的生活，想到她以后满脸皱纹的样子，依然是可爱的吧。
《当你老了》手稿
杜拉斯的《情人》的开头，有这样的句子：“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如出一辙的情感，有一种爱情，独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再后来，茅德·冈嫁给了爱尔兰的一位军官，频频遭受家庭暴力，还一度婚变。在一次夫妻俩共同参与的复活节起义中，丈夫不幸被枪杀，她也锒铛入狱。
茅德·冈丈夫的离去，又一次唤起了叶芝的希望。茅德·冈获释不久，叶芝即前往法国向她求婚。
是不是很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情节？弗洛伦蒂诺用一生等待着费尔明娜，他半生的纵欲无度和声色犬马，在得知费尔明娜的丈夫去世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重新向她求婚，并最终如愿。
现实不是小说，茅德·冈不是费尔明娜，她还是拒绝了他。
此时的叶芝似乎是绝望了，半生的年华已经耗尽，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一颗破碎的心，却牢牢地被她占据。
孤注一掷地，叶芝向茅德·冈的女儿伊莎贝拉求婚，他的心思路人皆知：想要离茅德·冈近一点，即使不能和她共白头，也要选一个和她有关，在其身上能看到她影子的人。
然而还是被拒绝。
被拒绝的几个月以后，52岁的叶芝结束了这无望而荒唐的追求，终于同别人结婚了。
他对茅德·冈的爱并没有因为他的婚姻而停止。他时常写信，约她喝茶，约她说说话。这一切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我有一种感想只愿你能耳闻：
你曾有娇颜艳容，我也曾尽力
用古老的方式爱过你
一切都曾那么幸福，而我们终究
倦怠疲惫犹如那轮空洞的月亮。
——叶芝《亚当的诅咒》
叶芝与茅德·冈
1923年，叶芝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在一定程度上，茅德·冈是他的灵感之源。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统统变成了他笔下的诗篇和剧作。
老了的茅德·冈，当她在炉火旁打盹，当她取下叶芝写的诗集，不知是不是会回想当年眼神的柔和和它们浓重的阴影。
1939年1月28日，百病缠身的叶芝在法国逝世。她拒绝参加叶芝的葬礼，即使那是叶芝的遗愿。对于这个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她只是说”他是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子，我拒绝了他，将他还给了世界。“
叶芝的墓志铭只是短短几句话，出自他晚年的作《本布尔宾山下》：
不惧冷眼
看生，看死
我是骑者，策马向前!
他离开了人世，他终于不再继续爱她。
笨鸟文摘(bnwz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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