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担当
2016/5/31 医学生
2016年5月15日，周日，晚上19:45，我在我的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化验单的照片，短短几个小时内获得了190多个大拇指和170多条评论。
以下就是这条消息的正文和配图：
打破我院纪录的高血钾，惊心动魄的抢救过程：患者送到急诊后已经严重室颤，意识丧失，在多次心肺复苏后，心率仅不到30次/分。飞车赶到医院后，在与患者家属交待病情后做了最重要的决定：边心肺复苏，边进行急诊透析。患者内瘘闭塞，紧急股静脉置管，3分钟完成置管后上机。为了加速血钾的清除，透析液流量打到800ml/min。与此同时，ICU的刘博士负责继续胸外心脏按压，气管插管以及急救药物的使用。期间，再次出现严重室颤，给予电除颤一次。透析约40min后，终于恢复自主心律!透析1.5h后，意识恢复正常，转为窦性心律。3h的透析治疗刚刚结束，收入ICU继续观察。血钾复查中。终于可以下班吃饭去了。
而这仅仅是这个患者抢救治疗的第一步，当然，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透析结束后，已经快八点了，几位参与抢救的医生护士都没吃饭呢，我张罗着到医院旁边小饭店吃了个饭。饭局结束时，快九点了。
开车回家路上，ICU又打来电话：复查血钾出来了，8.64!而且患者心率再次掉到了37次/分!
我去!掉头，回医院，继续!
一晚上的CRRT。
凌晨2点，复查血钾：5.04，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周一上午10时，连续12小时的CRRT治疗结束，查房，患者一般状况明显好转：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均在正常范围内，患者意识清楚，对答如流。此刻，方知道患者这次是由于大量进食了红薯干导致的高钾血症。再问为何如此不注意，答曰：一是不知道这东西钾含量高，二是两口子吵架，刻意暴饮暴食的......
一头汗!!
晚上，再次复查，血钾再次升高到6.78，再次行血液透析2小时。
今天早晨，复查，血钾6.04，虽然还是高钾血症，但毕竟低于了警戒线6.5了。
上午，患者转入了普通病房。查房时，我跟患者开玩笑：若非周日那天抢救及时，现在你家里人正给你出殡呢!哈哈哈!
患者一点没有厌烦的情绪，而是会心一笑，淡淡地说道：谢谢!
更为奇迹的是，患者之前堵掉的内瘘，一摸，居然震颤完全恢复了!!
太神奇了!!
或许，真的像患者自己说的那样：阎王爷那转了一圈，最后被打回了阳间？
但凡是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都知道，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当机立断，开始透析这个决定。
回过头来想，从博弈论角度来分析，当时的境况
做为医生，我的选择有两种：
一、劝患者家属放弃治疗，准备后事，或者仅做保守降钾治疗，如碳酸氢钠、高糖胰岛什么的。
二、冒风险上机透析。
若选择第一条，理由一万条支持我：患者心血管功能不稳定，血压不稳定，可能死在机器上......任何一条，都没毛病。
若选择第二条，则可能面临着很多未知的后果。目前这是抢救过来了，若抢救不过来呢？并非没有先例呀!已经有同行在微信里说过在透析过程中抢救失败，被患者家属诬告为“给死人透析”的前车之鉴呀。虽然这个患者平素跟我们关系非常好，但谁又能保证一旦抢救失败，不会有人挑事呢？
所以，从博弈论分析，放弃是医生的最优选择。
但是，医生的职业道德决定了，思考问题不应该是这么个方式，而应当是如下一种：
从患者角度来分析，消极治疗和积极治疗，其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若消极治疗，仅仅给予保守降钾治疗措施，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必死无疑；
若积极一些，争分夺秒上透析，至少从理论上，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一个是零可能性，一个是1%的可能性。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感谢同时来会诊的ICU的刘博士，他的一句话，让我坚定了我的信心。他说：咱要是有所担当的话，就冒险给她透一透，其他的，我来给你保驾护航；
感谢患者家属的理解和配合，当我下定决心，给家属交待病情的时候，我说，很有可能在机器上就死掉，这时候，患者的几位家属对我说，齐大夫，我们相信你；
感谢我们两位可爱的值班护士，在经历了跟打仗一样的抢救过程之后，晚上又熬夜给患者上了12小时的CRRT治疗；
感谢我的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本来就没有几个完整的周末，都在医院里度过了，亏欠家人的实在是太多了。
正是上面这一切，挽救了一条生命，而生命本身，不正是最为美好，最无价的吗？
在所有170多条评论中，来自我一位大学同学的评论，最能触动人心，而其关键词，恰好与我和刘博的理念完全一致。她是这么评论的：
若是在我们这，没人敢给患者透析的，卡爷有担当!
有担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何等之难!尤其在医患关系持续紧张的今天，医者的付出并不一定被患者所理解，担当？非亲非故的，谁给你担当？
但是，扪心自问，鸡贼的真的只有患者一方么？
一有问题，跑得比谁都快，该承担的责任不去承担，反而想方设法推给其他人，明哲保身，很多大夫不都是这个哲学么？
在这个全民鸡贼的时代，人们往往忘记了做医生的本质：医生往往在扮演上帝的角色，当然要比其他行业多几分责任感，当然要比其他行业更加努力!只有这样，才是医者的本分。
北大医院肾内科周福德教授曾在一篇文章中说道：“做医生是一种信仰，医生应用一点一滴的善和爱，来化解目前紧张的医患关系。”
我深以为然。
来源微信号：齐卡医生
http://www.duyihu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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