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故事】我的病人—”小老头“
2015/12/26 护士学习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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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李莹

     单位：武汉市第一医院 CCU

     想了半天纠结要不要把它写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有点压抑，有点伤感。

     有时候下班从科室出来时总有几个病人在走廊聊天玩耍，看到我时逗我“你怎么下班下到现在才走”，我笑着点头“对啊现在才走”。他们中有倔强的小老头，刚转来时各种犟，我不上监护，为什么要把我绑着，我好的很，我要出去转转现在就可以开刀，还叫嚣着会趁半夜没人注意自己扯掉监护线，后来从生死线上走一遭回来后服服帖帖的，各种配合，来来来，随便扎，把我养肥后去挨刀，平常都是哄着做治疗如今各种逗的可爱老头。小老头爱喝酒，据他说是喝太多了喝到医院来的，有时候朝他女儿撒娇，我今天做了什么，这么听话好厉害的，赏我一杯酒，女儿显然不会被他所惑，他也只能想想酒但没法碰。有次我去叫他喝钾，他说好难喝，我教他把它当成酒一口闷，于是一下闷了两盖半，然后咕噜一大口果汁，好了，任务顺利完成。小老头们大多脾气不太好，全靠哄，哄着哄着觉得还蛮好玩。那天我下班时塞了一块米老头给了小老头，小老头不好意思的样子简直不能再萌。

     小老头昨天手术，手术很顺利，可是小老头自己不争气，还睡着在，现在还没醒。小老头前些天还在因为主任把他的手术推了两天而生闷气，还在我给他量血压时突然笑出了声，因为我下班时给他吃饼干，是个很“有味”的姑娘。我说过小老头之前很倔强，后来有次经历抢救后就很听我们的话，就是有点好动，像个小孩子，在床上躺一会就得下来转一圈，经常看到他推着专属的“手扶车”(移动输液架)在走廊里晃过来晃过去，有次在走廊里拉着医生要给他看手相，一边看一边说他花心，医生故作虚心求教，小老头噗嗤一声笑出来“逗你呢”，我从旁边路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老头喜欢liao人(武汉话)，我们也喜欢逗他，他哈哈笑不听话然后被他女儿训，他就有些委屈“他们要liao我么”。小老头很可爱，当然，固执的时候除外。科室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他还是另一个老英雄的“老大”，他们同是坐等开刀豁达开朗的小老头。有时候我下班他看到我就会笑“你终于下班哒”，有时候在护士站他从前面晃过也会点头示意。小老头天天想着动手术，昨天他终于等到了，从早上饿到下午，他女儿急红了眼，后来他终于被送进了手术室，老师们也很关心他，下班后都在微信群问手术结束没，情况怎么样，大家都认识他，都希望他顺利。今天上班的时候就听说情况不太好，下午转病人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他一眼，闭着眼，一点也不像平常好动的样子，平常就算是睡觉他脸上也会带着萌萌的笑意，可是现在啥也没有。他的家属在走廊里痛哭，另一个人一边安慰一边忍不住自己抹起了泪，一个人抱了一下另一个人，拍了一下肩膀，相顾无言，那种场景，我没办法描述的更详细，我迅速地走过，不想打扰他们，他们的悲伤我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就觉得很难受，我是相信有奇迹的，也许我明天去上班会发现他已经醒了，不，他一定会醒，一个积极乐观可爱而迷人的小老头老天一定不会随便带走他。我在等，等明天去看到他萌萌的笑脸，抿着嘴。

     (以上写于9月22日22:00)

     就在我写完这些不久，看到了护士长发的消息，他走了，就这样一声不响，也没有理会家人泛泪的目光，听她们说他一生很苦，没享过什么福，年轻时作兄长，帮养弟弟妹妹，壮年时作父亲，养育儿女，好不容易儿女成家，正好颐养天年，却犯了病，一生默默奉献，就这样是一生，小老头，你怎么不争气，也不给点家人回报你的机会，看到他们难过你也不会安心的吧，怎么如此就独自去了天堂。

     朋友安慰我以后习惯就麻木了，我反驳他麻木是因为没有用心。你想想，一个活生生的人，跟你相处了这么久，看到你就笑，现在突然走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时候看到一些东西总能想到他，那种感觉难以言说。后来心情平静后我仔细想，他说对了一半，以后我会习惯有人离去，但并不是麻木，而是学会了把情绪收在心里，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作为一个护士，总被人说“狠心”，我都一笑而过，我知道她们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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