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西夏谜团
2016/6/13 语文报社
飞来峰上的47尊西夏造像
杭州城郊外的飞来峰，那一座座刻在岩石上的佛像，布满整个山谷。不仔细看是无法分别出它们和其他地方佛像的区别的。突然，在一组连在一起的大型佛像旁，出现了藏文，明确告诉我们：这组佛像是藏传佛教。
西夏晚期，南宋皇权南移杭州后，江南的经济文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信奉藏传佛教的蒙古政权建立之初，急需宗教界人士传教大批的西夏僧人开始走向为蒙元政治服务之路。
公元1277年8月，忽必烈任命八思巴的弟子、著名西夏高僧杨琏真迦出任江淮释教都总统。此前，这个位置由一代著名高僧一山大师担任，一山因为得道高深而被迎请到日本传法。杨琏迦真以永福大师的汉化身份走进杭州这个江南大都会。到杭州后，他不仅推行藏传佛教，还率众挖掘了南宋理宗陵墓，将理宗的颅骨割下，制成盛酒的饮器，这种将敌方的头颅骨做成酒器的做法，就是党项人的习俗。在挖掘了帝陵后，他还在其上建造了一个塔，以表示镇压。后来，他又率弟子在杭州的飞来峰上刻凿佛像，其中把他和两个弟子也雕刻出来；直到明代，被杭州的知府陈士险下令，在众造像中砍掉它们三人的头像。
如今，在飞来峰上，仍保存着杨琏真迦传教时期的68龛造像，其中具有西夏风格的藏传佛教造像就有33龛47尊，分为佛母部、佛部、菩萨部、护法部和上师部等5部。飞来峰的第32龛的金刚手菩萨造像旁，有汉文题记，记载它创作于公元1282年至1292年，恰好是杨琏真迦传教江南的时期，这尊像就是他出资修建的。
关于飞来峰造像，灵隐寺的正勤师傅说：“飞来峰的造像中有很多是藏传佛教，双方的体系不同，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前几年，浙江有关方面曾经专门给我们请来一个老师，讲述飞来峰造像，说过从西夏来的僧人，和杭州当地官员一起修建了飞来峰造像。”杭州人甚至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很少有人知道飞来峰的西夏造像，这次发现无疑为杭州的人文历史添加了浓厚一笔。
大万寿寺，雕刻3621多卷的西夏字大藏经
杨琏迦真在飞来峰造西夏佛像，引起了元代皇室的重视。 公元1302年，元成宗下令，在杭州的大万寿寺内，雕刻3621多卷的西夏字大藏经，在西夏亡国后依然出现西夏文大藏经，这件事说明这样几个信息：一是西夏文经卷的刊行于印刷，在元代仍得到朝廷的重用。二是这些西夏文字印刷的经卷证明西夏时期的宗教信仰一样得到重视。三是在西夏故地仍有很多的人在使用着西夏文字。四是在属于元代江南浙西道杭州路的杭州一带，有着西夏文印刷的条件，而且有着一批熟悉西夏文印刷的工匠。
那么，雕刻3621多卷的西夏字大藏经的大万寿寺究竟在哪里呢？我们在杭州城里多处问询，均无结果。突然，在拍摄飞来峰造像时，突然发现一组造像中间有一处很大的凹面，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了“万寿”字样，联系上下有些模糊的“大”字和“寺”字，抬头再一看，这个截面的对面就是著名的灵隐寺。无疑，困惑学界多年的大万寿寺应该就是灵隐寺。
走进灵隐寺，问及许多僧人有关大万寿寺和西夏字大藏经的事情，没人知晓。正勤师傅说：“寺里的《大藏经》一般人是见不到的，所以无法判断是否有西夏文大藏经。”随即，他当场给我联系寺里年纪最大的继云法师，87岁的老法师告诉我们：“《大藏经》是寺里的珍藏，我听说过有不是汉文刻印的《大藏经》，至于具体用什么文字刻印的，并不知道。”
追寻钱塘江边的西夏后裔
散落在杭州城及其周围的西夏后裔并非只有杨琏迦真带去的大批工匠，元时，还有一些西夏归降的官员南下，在江南出仕于蒙元政权。
南下的西夏人中，其中就有一位家在灵武的李姓官员，他带着西夏亡国之痛和对西夏故土的难舍之情来到钱塘江边，在杭州城做官长达30多年，为了纪念西夏故土，他在钱塘江边买地建了一院住宅，取名贺兰堂，当地官员前去他那儿喝茶品茗、下棋饮乐时，看见“贺兰堂”常常不解其意，他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家族世居贺兰山下，祖上乃西夏皇室之姓，曾经在西夏王朝时代为官；西夏亡国后，被蒙元政权看中才华，任命到江南为官，每每看见钱塘潮涨，便思念滔滔黄河边的故乡，将住所取名“贺兰堂”，一则解自己思念故土之情，二则是希望贺兰山的草木和江南的一样，丰美碧绿。而那些和他交往的江南文人，大多得到了他用西夏文书写的书法作品，这位对西夏有着浓厚情感的官员，闲暇之时还常常挥毫泼墨，画出了一幅幅塞上江南的画卷，——这些在元代文人袁桷的《清容居士集》中有着记录。
西夏著名大儒高智耀的孙子纳麟，于公元1328年出任杭州路总管。公元1352年，72岁的纳麟再次被任命为南台御史大夫兼太尉，曾带兵救援被困的杭州城。这一年，纳麟特地向朝廷推荐有才干的西夏后裔三旦八出任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元英宗亲自下诏书，启用三旦八带领哈赤、贵赤和兀鲁三卫军前往杭州镇压起义军。三旦八南下后，替元朝保住了杭州城及周边的许多城池。后来，三旦八又被抽调往江浙前线去镇压江南农民起义，任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这是元代末期西夏后裔升任一方地方大员中的唯一一位，虽然他在这个位置上仅仅几年时间，但将西夏后裔的活动足迹留在了在杭州城，那时，随他南下的西夏后裔，逐渐消失在杭州城的人流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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