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武器的西夏音乐
2016/6/16 语文报社

公元1254年,重庆钓鱼城。 尽管,西夏的钱币找不到了,西夏人在这场战争里扮演的角色也不知轻重了,但在这场改变世界军事格局的战争中,一个流传下来的传奇故事里,西夏音乐被作为武器,走上了战争的前台,并发挥了超出音乐的作用,西夏音乐在其中扮演了“战士”的角色。
距离钓鱼城50多公里的缙云山上,住着一位年逾古稀的木尘道长 ,道人除了修道精深外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琴艺。就在蒙古军队到来的前一年冬天,很少下雪的重庆地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整天纷纷扬扬,给钓鱼城的攻守双方都添加了难度,就在双方攻守正酣时,整个南宋的居民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他们纷纷到缙云山上求签问卦,祈神保佑免遭蒙古军队的铁骑之苦,可他们冒着大雪来到山上时,却发现了另一番景象:木尘道长整天弹琴,弹的是自谱的曲子“云谢花落 ”,每次弹到一半时,院落里的漫天飞雪就不见了踪影,就连地上的堆积着的厚雪迅速融化,头天夜里被雪掩去的小草,又开始露出翠绿来,而且,每当道长弹完一曲,琴台周围的树生出了新芽,那些苍绿和远处的群山上的树木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春暖花开时,蒙古大军在大汗蒙哥率领下入蜀,十个月里,蜀中郡县大半落入了蒙军手中。只有钓鱼城成了蒙古军队入川来首次遇到了顽垒,久攻不下,蒙古大军虽然形成铁桶般大合围之势,但钓鱼城城高墙厚,城内粮草充足,蒙古军久攻不下,便打算长期围城。

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双方既紧张又感到无趣,城外数万大军驻无所事事,倍感无聊。一天,蒙哥别出心裁,想出了大摆斗琴擂台的说法,他说:“我蒙古兵士自出征来,一向是所向披靡无所不能,今天在这里受阻,军中没有任何娱乐,蒙古军士又没有自己的歌舞,而西夏在进入汉地后,就一直学习汉人技艺,绘画、歌舞、书法皆成自体,我曾在河西一带的佛寺里看到过西夏人的壁画,在西夏的大臣和蒙古帐中的往来文书里看到过西夏文字,两者确实精美无比,而西夏人的武器更是厉害,他们锻造的剑连宋朝皇帝也佩戴夏国剑,爷爷(指成吉思汗)也亡于西夏人的毒弩之下,唯独西夏的歌舞未曾见过,把我们出发时从西夏故地带来的西夏琴师带来,让他演奏西夏乐曲,并贴出告示,如果前来应擂的南人(指南宋人)能够胜了西夏琴师,不但赏他黄金千两绫罗百匹,而且还将大军撤出四川。如果他们输了,打擂者便要被斩首示众。我也好乘机听听西夏人的音乐。 ”
于是,从西夏故地被带来的党项琴师莫已佑男走到了蒙哥的帐前,蒙哥命令他弹奏一曲西夏古乐。莫已佑男,这个从塞上来的党项人,他离开西夏后的身份就是一名俘虏,一个失去国家的人, 一个随时在战争间隙被蒙古士兵取笑或让他以西夏音乐的演奏来取悦于他们的琴师。在这支南征的“蒙古联军”中,有几千党项人,也有被成吉思汗时期就从欧洲、西亚、中亚、中国的西北疆带来的无数异族俘虏,他们离开自己的国家时,有的是士兵、有的是工匠、有的是农人、也有的是牧民,在身后那个全民皆兵的时代里,他们的命运一直在战争的刀尖上悬着,要么为自己的国家战死,要么被俘虏 。他说不清楚这支联军阵营里有多少他这样的异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异族中最后走进者是党项人。

那个黄昏里,外面是一片烟雨,帐内是一片暗涌的杀机,莫已佑男从容淡定地拿起了相伴自己多年的西夏“人面奚琴 ”,突然,整个阵营里一片寂然,沉郁顿挫的奚琴声,传遍了整个嘉陵江上,随即像眼前的这场黄昏雨,洒满渠江和涪江,并隐隐传到了对面守卫钓鱼城的宋军阵营,在这个三江并流的地方,在这个江南之地,宋朝军人从没听到过这个陌生的乐器演奏出的这么曼妙的音乐,而习惯了征战、喝酒、屠戮的蒙古人也从没听到过这么让他们的心灵在异地他乡产生振颤的声音,于是两边的士兵都在黄昏里忘了自己的身份,都沉醉在音乐里了。连一辈子在马上征杀的蒙哥也被音乐在那时征服了,那颗粗燥、野性、不羁的草原之心,被音乐和眼前的烟雨浇软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突然脆弱起来,在那一曲曲亡国者的心曲里,他无法明白党项人的音乐真髓,无法明白一个亡国者的心境,但他明白刹那间,他的心灵变得软了,这种变化不是江南的气候,是眼前的音乐。这种变化,为他葬身于离故乡很远钓鱼城埋下了伏笔,也为他葬身于离统一中国做大汗的日子并不遥远的时间里种下了前奏。演奏完后,他问:“你是不是在西夏国的宫廷里做过演奏,你是最好的琴师么? ” 莫已佑男冷冷地回答:“我只是个战俘,在我的国家,有很多这样的农人或兵士,他们演奏的比我都要好。”蒙蒙哥接着问:“这是什么琴?” 莫已佑男回答:“这不是琴, 是一滴亡国者的眼泪,请原谅我说不出,也不能说出她的名字。”
蒙哥当场决定,让莫已佑男第二天在军营前支琴迎接来挑战的宋朝乐人,并悬赏谁要是能说出这把琴的名称和来历,就能得到很高的悬赏。然而,那些前来打擂的宋朝琴师虽然琴艺高超,却没人能胜过莫已佑男,他们的命运是死在了蒙古军队的营帐前,并不完全是他们的琴艺不高,而是草原上长大的蒙哥欣赏不了这些汉族音乐,更关键的是他们确实不知道这支古怪的琴叫什么,他们演奏的汉族曲子,这个党项人同样能演奏得上,而莫已佑男演奏的那些琴律怪异的异族曲子,他们却演奏不出来,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死在蒙古军营里,而这种结局导致了蒙哥日益膨胀的要灭绝钓鱼城的怒火。

一天早晨,木尘道长正要给弟子们讲琴,却发现他最喜爱的弟子孜桐不在,问其他弟子孜桐去向 ,他们都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孜桐为了周围百姓免于蒙哥的剿杀和内地前来应擂的越来越多的琴师的无辜死亡,便悄然下山,于昨夜就前去蒙古大营打擂去了。木尘道长听完后长叹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蒙古人其实并不懂音乐,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那个琴师是西夏党项琴师,这是蒙古人借西夏之刀灭我宋朝琴师之招数,那个西夏琴师也是迫于无奈的,但我们不能上当,即便宋朝琴师的琴艺胜出一筹,蒙古人能撤军么?”他立即命人装好自己的那把桐木古琴,安顿好后事后,准备晚上赶往合川的蒙古军营。同时,给后人留下了遗言:“我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有可能的话,你们陪我前去的人把西夏人的弹奏的琴音,暗中谱记下来,我估计这次一次蒙古人也会终结他的性命,恐怕此曲要失传了。”
木尘道长于第二天正午到了合川蒙古军营外,合川城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市井凋敝,人烟稀少,倒是能看见城西的钓鱼山上战旗摇曳,战争时期的军营比城市显得更热闹。这是公元1254年7月中旬的一天, 钓鱼城的守军得知青木道长的到来,立即禀报了当时城里的兴元都统兼知合州王坚,王坚马上召见了青木道长,因为青木道长曾先后在峨眉山、青城山等地修行游学,在整个四川境内的知名度很高,是一代得道高道,王坚劝说道长别去,并告知他的弟子已经被蒙古人杀了,截止此时,被蒙古人杀掉的宋朝琴师已经 上百人了,他们从各地赶来,以为凭借琴艺就能让蒙古人退兵,可等来的是越来越多的琴师被蒙古军士杀头并把头悬挂在军营前,尸体被扔在了嘉陵江里。王坚说:“看来,蒙古人并不是想退兵,他们是不能攻城,就以这个名义,一则取乐,二则为自己攻城找到了更充实的理由,三则是想借此打击宋朝的琴艺。问题是,蒙古人习惯了在草原上争杀奔徙,并没什么琴师音乐,我也曾多次在城墙上听,他们的琴艺确实很高,问军中的琴师和钓鱼城里的琴师,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琴演奏的,而且总是一个琴师,每天弹奏的曲子也不一样,难道蒙古人的琴艺真那么高么?” 木尘道长说:“蒙古人刚贴出告示时,我就让人去打听了这件事,并把对方的琴的模样和琴谱记下来,我发现,这是个西夏的琴师,他拿的琴是西夏党项人的奚琴,这是从西域传来的,被重视音乐的西夏人所改造并发扬的,内地很少人知道,而且,这个琴师每天演奏的也大多是西夏音乐,前来应擂的宋朝琴师,一听对方演奏西域音乐,便想以演奏西域音乐赢得对方,岂知这是以己之短攻对方之长;再说,草原上生长的蒙古人对那些北地音乐的接受比对汉地音乐容易,所以蒙古人认为是他们取胜了,这毕竟是一场只有他们做裁判的比赛。许多大宋朝琴师就此丧命,我们在此事上不能示弱呀!”说完,道长作别王坚,走出钓鱼城,前往江对面的蒙古军营。

来到江北面的蒙古军营,木尘道长更清楚地看见蒙古军营,江边一个个蒙古包像河滩上的卵石,骠悍的蒙古兵列在帐篷前,面向钓鱼城方向的蒙古包中间,立着根高约十丈的旗杆,挂着一面旗帜,上面用蒙文和汉文写着“琴挑南朝”!旁边一溜儿挂着百余颗人头颅,在蒙蒙细雨里,更加显得瘆人,而最靠近钓鱼城方向的那颗,就是他的得意弟子孜桐的,血迹还未全干,孜桐的眼睛仍然没闭上,仿佛心里不甘。悬挂着孜桐头颅的那颗旗杆下面,是一个阔大的琴台,琴台上面的琴师果然是以头党项人特有的秃发,前面摆着一把宋朝境地很少见的一把怪琴。据说,后来蒙哥看见挑战的宋朝琴师前来,便问是否知道这个琴的名称,说不上者连挑战的机会都没就被拉出去的杀头。
道长忍住满腹悲愤,由蒙古兵丁引着,走近琴台,只见琴台旁边坐着一个神情倨傲、正端着酒杯的蒙古人,蒙古兵士大声呵斥:“还不拜见大汗?”道长挥挥手中的拂尘,不不卑不亢地说:“贫道参见大汉,贫道是来向贵国的琴师学习琴艺的,其他礼仪无暇顾及,见谅。”蒙哥问:“你可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先说不上这个琴的来历者,杀!”道长淡然回答:“不过是一把亡国之琴,还用得着细说么?”蒙哥一愣,这不和莫已佑男说的一样么?便命令莫已佑男:“你先弹一曲,这个道人说不上曲名,照样得死!”
就在道长回答蒙哥时,莫已佑男心里一惊,心里暗暗赞叹这位道长的功底与气度,立即想到这些天来死在蒙古人手里的那些琴师,他们个个琴艺高超,但却死在了蒙古人的手下,而自己和这把奚琴被蒙古人作为杀手,他从那些琴声里学到了不少南宋音乐的真髓。后来到来的琴师,就因为说不上琴的名称,连比赛都没开始就成了刀下鬼,自己成了蒙哥消灭南宋音乐的帮凶。而眼前的这位道长,命运会如何?南宋还能挺多久?还不是很快就和西夏一样成为灭寂之邦?想到这里,他开始弹奏一曲自己在被俘后谱写的一曲《去国吟》。一时,一股悲怆的琴声飘满江上,远处的钓鱼城和近处的蒙古大营都是一片死寂,寂得连江面上细细撒落的雨声似乎都能听见,宋营里已经知道今天来的是一代得道高人和一代琴师,似乎将蒙古人和宋朝军队的对垒命运寄托在他身上,看蒙古人是否如蒙哥所说从此退军四川;蒙古大营里逐渐传开,今天来的道人是这些天来第一个说出琴名没被蒙哥杀掉的人,那些蒙古士兵也开始关注起这场不仅关系两个琴师还关联到是否退兵的特殊对垒。很快双方士兵沉浸在音乐声里,那种幽远与无奈的琴声很快感染到两军营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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