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西夏之旅:“贺兰山岩画”站,石头上的诗
2016/6/17 语文报社

    

     原标题:石头上的诗

     石头是会选择家的,有的在河边,有的在山上。一座山成为一块块石头的家,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那些石头上刻满了图画甚至可能是一种表达意愿的、近似文字的符号,那么,这些有着寓意和诗意的石头,就会有一种特殊的韵味或光芒。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贺兰山是一座长满石头的山,很多石头上有着先民雕凿的图画、符号,——尽管,在很长的时期内,人类忽略了它们。好在,石头是耐得住寂寞的,它们就那样长久地等待着识别者。

    

     现在,我的书写,就是为了这些寂寞的石头、披着图画外衣的石头,学术界称其为岩画。

     完整而仔细地观览贺兰山里的岩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近年来,因为给《中国国家地理》、《中华遗产》、《中国民族报》、《世界遗产地理》等报刊撰写有关贺兰山岩画的文章,我几乎每年都要足进贺兰山,从西南段的照壁山到北端的韭菜沟,从贺兰山西麓阿拉善左旗的厢根达来苏木到东麓的贺兰口,脚步和眼光,互相搀扶着,让我一次次亲近着这些刻在石头上的诗与画。

     这些石头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弯下腰、低下头,认真地聆听那些从石面图像中渗出的古音,脑海里跳出了这样一个比拟:这些布满岩画的石头,犹如一个个纹身的壮汉,站成一个不规则的队列,给贺兰山树起了一座无字之碑,搭建了一条无字的历史长廊。

     岩画,就是一部先民以慧为笔、以石为纸,集体写就的史书,作者一栏里,永远保持着神秘、谦卑与敬畏,却难敌那些悬着艺术门牌的山庄、博物馆、美术馆、创作基地的汹涛;岩画,就是一道以时为经、以山为维本的画廊,以石头般的力量,一直试图拒绝经营、炒作与喧嚣,却无奈地败北于旅游时代的开发;岩画,就是一册先民以昼为光,以月为影完成的黑白照合集,承领着岁月的冲刷,一直顽强地想保持原色,却在一声声叹息里褪色。

     当岩画和贺兰山相遇时,在远古的岩画创作者眼里,就是一处能随时让艺术之梦开花的温床;在后世的解读者眼里,就成了一种无法破解的陌生魔境;在旅游开发者眼里,就是一种吸金的渠道和资源;在打着艺术旗号的一些权贵艺术者眼里,就会将其做为背景,来置办以自己命名的艺术馆。

     贺兰山岩画的长廊里,每一处集中分布点都是一道大门。现在,我选择这条长廊最西南端的大麦地进入。……

    

     从大麦地岩画区起步,我的脚步开始顺着贺兰山的走向,向东而行,逐渐深入到广武、四眼井、范家营子、小口子、贺兰口、大水沟口、黑石卯等岩画区,回头刹那,将这一路串连起来,自然就发现:贺兰山,是一条岩画纹身的长廊。

     贺兰口,是这条长廊的腹地!

     5000年前,这里是古先民狩猎之地;500年前,这里是岩画创作的最后一个游牧族群——蒙古人中的瓦剌和鞑靼,撤退后留下的一片飞地,明朝军队在此设置要塞,防止瓦剌和鞑靼的进攻;50年前,这里是贺兰县金山人民公社的地界,遍地的岩画被老乡们认为是“凶画”而避之不及。

     1969年春天,时为下乡干部的李祥石,前往贺兰县进行“社会主义教育和集体主义教育”,在一个略显无聊的下午走进贺兰山下的金山人民公社管辖的贺兰口,看见山谷里遍布当地人称的“石头画”,兴趣驱使他后来一有空闲就漫步于其中。

     1978年,他无意中在《科学知识》上看到有着“中国岩画学之父”之称的内蒙古岩画学者盖山林介绍阴山岩画的文章,才联想起贺兰山里的那些“石头画”就是岩画。从此,他开始了一个人的岩画之旅,走进贺兰山继续发现岩画。

     1984年,《科学普及》刊发了李祥石发现岩画的消息,宁夏的文物普查工作开始了,调查人员发现贺兰山有16个岩画分布点,上千幅岩画作品。这就引起了1987—1991年,宁夏贺兰山岩画考察小组走进贺兰山进行专业而成规模的岩画普查工作,一个贺兰山的岩画世界被打开了:那些镌刻在贺兰山内一条条山沟、一块块岩石上的岩画累计超过10000幅,组合画面在3000幅以上,这使贺兰山成为一条文身的山脉。

    

     1987年,李祥石在《文物》上刊发了《宁夏贺兰山贺兰口岩画调查报告》,并向宁夏文化部门的领导写信,至此,贺兰山岩画才从当地百姓眼中的“不吉祥的画”、“鬼画”、“凶画”等苑囿中走出,步入科学研究者的视线。

     贺兰山岩画的创作上限一直是研究者心中的谜团,是全世界岩画研究中的头号难题,有着岩画研究中的“哥德巴赫猜想”之称。

     2003年9月,中国著名的冰川学家周昆叔,在贺兰口考察时,偶尔在一幅岩画前发现冰川擦痕,他提出了一个论断:断定贺兰口早期岩画至少有1.9万年。周兴华则据此认为,贺兰山岩画的凿刻遭遇第四纪冰川末期,也就是距今2万到3万年。

     周兴华的论断如果正确,那么,它让我仿佛穿过万年时光隧道,看到这样的图景:这幅岩画的刻画时间正是冰川消失、动植物繁殖的间冰期,生活在贺兰山地区的古人类在这里刻制下了这幅岩画。冬季时分,雪花降临在这些古老的岩面上,日积月累,直到冰川期来临,柔软的雪花积累成冰川,给古老的岩画留下了擦痕。

     北方民族大学教授束锡红陪同国家地震局地壳应力所的谢新生等人多次运用丽石黄衣测年法对岩画的年龄进行测定后,认为贺兰山岩画早期在10865—13241年,中期在5947—6253年,中后期的在2771—5422年,晚期的则不足1000年。

    

     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著名的岩画学者、中国岩画研究中心主任龚田夫却认为:贺兰山岩画是旧石器晚期、新石器早期的产物,不会超过4000多年。他指出:不是所有的岩画都是原始艺术,中国的岩画也是农业文化时期的产物,距今也就是4000年左右,贺兰山岩画也不例外。中国没有旧石器时代的岩画,至少没有形成的气候条件,至少现在没发现。

     异见随意见而来。对于岩画的创作年代上限,专家们依然在争论着,贺兰山岩画上空的这个谜团依然烟云缭绕。

     如果说宁夏的历史是一部典籍,那么,在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的视野中,2万多年前从西伯利亚地区远徙来到银川城东19公里且和银川隔黄河而望的水洞沟的一支远古人,有可能是这部典籍扉页的书写者。一个大大胆的推测在我脑海里迸出:2万年前的那支远途而来的古人,在水洞沟一带开始书写生活的新篇章。其中,在那一带的石头上刻印下的岩画,就是这篇章的一份证词。至今,在水洞沟向南约2公里、面积约10平方公里沟壑和山脊上,依然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岩画群。要么是族群的壮大和资源产生矛盾,要么是人类探求未知领域的本能驱使,水洞沟人在结冰期跨过黄河,进入到贺兰山一带采集、狩猎,在岩石上留下他们的生活印记——岩画。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水洞沟岩画和贺兰山岩画属同时期的文化遗产。

     完成一部《岩画中国》的设想,让我将不少精力花费在中国的岩画上,足迹遍布了中国的岩画分布区。在这样一个大的艺术幕布前,犹如我极其关注大麦地岩画的孕妇像、阴山岩画的五虎图一样,我的眼光似乎被黏在贺兰山的人面像岩画前。

    

     放眼全球的岩画图系,在岩画图像中最普遍的人面像,大多集中于环太平洋地区的11个国家和地区。远离环太平洋的贺兰山,却以近千幅的数量成为全球岩画人面像最集中、图形最丰富的地区。

     这些人面像究竟透露出了怎样的文化信息?它是中国本土的产物还是与欧洲、非洲及其他地区的人面像属于同一种文化结果呢?

     从贺兰山地区的岩画中鱼等水生动物图形到双峰驼、羊、犬、老虎等威猛动物画像的出现,似乎证实贺兰山走过了一个从水产丰足到牛羊遍地再到降水稀少乃至干旱屡降的环境恶化路径。

     在整个北中国岩画圈,新疆境内的岩画明显带有斯基泰—匈奴人创作风格,内蒙古阴山地区的岩画有鲜卑人和回鹘人的风格、乌兰察布草原上的岩画有突厥人的风格、赤峰市一带的岩画则有契丹人的风格,青海、西藏地区的岩画有吐蕃人风格,贺兰山及阴山地区西段的岩画则有党项人和蒙古人风格;。将这条漫长的岩画带串联起来审视,它们何尝不是一个个少数民族的原始崇拜及生活习俗的博物馆?

     贺兰山的岩画似乎更有扮演这类博物馆的说服力!商周以来,贺兰山地区就有鬼方、羌、猃狁、匈奴等,秦汉时有匈奴、鲜卑、乌桓等,南北朝时有高车、柔然、突厥、回纥;隋唐时有突厥、回鹘、吐蕃等,宋元时期有党项、蒙古等,他们在不同历史时期通过岩画将部族的智慧充分发挥并构成了丰富的岩画世界,使之成了后人从另一扇窗口解读其文明印迹的博物馆。

     从水洞沟岩画中的太阳崇拜,到表现原始先民的神秘自然崇拜,再到贺兰山腹地的代表生殖崇拜的女阴岩画作品;从动物及人的交合所表现出繁殖崇拜,到对部族女首领的手印崇拜,从对大型动物崇拜到中世纪时期的狩猎场景的刻画,贺兰山岩画从另一个角度说就是一部古人类的崇拜史。

     历经了原始狩猎时期、和西方莫斯卡文化一致的“水洞沟”时期、春秋战国期间的北方游牧部族时期、和青铜文化相一致的匈奴化时期、隋唐期间的吐蕃化时期、宋时雄踞贺兰山地区的党项羌时期,贺兰山岩画自然就构成了一条少数民族部族的史话长廊,西夏时期就是这个长廊的“出口处”:贺兰口北麓的一幅西夏人像旁边,刻有“德法昌通持”(也有译为“法能正昌盛”或“正法盛苗持”)的西夏字。从整个贺兰山岩画中出现蒙古文字来看,元代有可能是贺兰山岩画画句号的时期。

     这些画满图像的石头,突然奔跑了起来!

    

     1879年夏天的一天,西班牙的考古学家Sautuoal带着4岁的小女儿来到阿尔塔米拉洞穴,他的女儿指着洞穴里刻在石岩上的各种图案问,那是什么?考古学家按照他的考古知识没能给女儿一个满意的答案。随后,越来越多的专家闻讯后赶到那里,经过研究讨论后,将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奇怪图形命名为岩画。

     这就是迄今为止考古学证明了的最古老的岩画,距今约两万年之久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类祖先创造的。继阿尔塔米拉洞穴的发现后,欧洲大陆上相继发现了不少岩画区域,不仅引发了欧洲的岩画研究,也引出了“世界岩画中心在欧洲”的论断。

     阿尔塔米拉洞穴岩画发现后的106年,也就是1985年7月,时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顾问、国际岩画委员会主席阿蒂纳发表了一篇世界岩画研究报告,指出岩画的主要地区:“就是那里存在着的岩画,对于早期人类智能一致性的认识有着杰出的贡献。大多数的‘主要地区’,在小于1000平方公里地带之内,有着超过1万个图像。……令人吃惊的是,这种地区却很平均地分布着;没有一个大陆少于10个主要地区,也没有一个大陆超过40个主要地区。”

     阿蒂纳所说的岩画的“主要地区”有140多个,亚洲的24个国家、31个地区中,中国的岩画没有丝毫踪迹。显然,世界岩画研究的大集会,中国显然赶了个晚集,贺兰山岩画的研究更是个姗姗来迟者。

     1986年4月,阿蒂纳收到了一封“愤愤不平的来自中国的信”,发信人是陈兆复,信中告诉阿蒂纳:中国的岩画地点有100多个,贺兰山的岩画是其中的一个代表。国际岩画委员会派人到贺兰山考察后,被这个神奇而博大的岩画世界吸引,决定在这里召开1991年的国际岩画年会。随后,三届国际岩画研究会连续都在贺兰山下的银川召开。

     贺兰山岩画,这些凝固在石头上的诗与画,开始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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