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强：专业对抗“姊妹病”三十年
2015/6/10 微医集团
“要做穿刺啊？穿刺我不要做，听说会让肿瘤转移的。”一位小姑娘面带忧虑，看着邹强教授，眼里藏不住慌乱和矛盾。
“转移是不会的，但你要是不愿意，继续观察三个月也是可以。”好像看懂了姑娘脸上的矛盾，邹强又在纸上画起了图，给她讲起了肿物生长的形态，“从超声看你这个甲状腺结节的形态，要是它是横向的椭圆型，那基本上是偏良性的，如果是纵向的椭圆，就很可能是偏恶性的，而你这个，刚好是圆形，所以你要是不愿意做穿刺，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它未来的形态也是可以的。”
小姑娘看了图，表情释然了许多。
纸上三个形状不同的圆，配上短短几句话，减轻了小姑娘的疑虑。用图画的方式给患者普及一些病理知识，是邹强经常做的事，让病人对自身的疾病有更深入的了解，可以帮助患者减少很多困惑和担忧。
它们是爱找上女性的姊妹病
邹强，华山医院甲乳外科主任。每周的专家门诊，在他的门诊门口，总是有很多病人在翘首等待。这些病人以女性居多，其中不乏年轻人，很多人在体检时检查出结节，所以前来找他做进一步治疗。
数据表明，查出甲状腺结节的人多伴有乳腺疾病。因为无论是甲状腺还是乳腺，它们都是内分泌腺体，自身对各种激素非常敏感，是“一损俱损”的姊妹病。
邹强教授
在看病时，邹强常常用“商量”的语气和患者沟通：“你这个情况需要做个微创手术，但手术位置你自己选择，可以在胸部或者颈部开刀，要是不能接受颈部有疤，就从胸部入手，要是接受不了胸部，那我们就从颈部做。”多给患者知晓和选择的权利，在邹强看来，是医生的职责。
来甲乳外科看病的患者，以身体长结节者居多，很多需要长期观察，这就需要医生和患者的良好的沟通和配合，“很多影像学上偏良性的患者，通过一到两年的随访，很有可能就避免了手术。”
国内的现状是，甲状腺结节常被过度治疗。“有肿块，做个手术更保险。”邹强很反感这种治疗模式，“现在B超已经非常普及，很小的结节都能发现，成年人中，不少都有结节，而这部分结节里，很多都是良性的，用一刀切的方法治疗是过度治疗，也是不科学的。”
这些年来，邹强也曾碰到一些因为治疗不当，前来他这儿寻求二次治疗的甲状腺癌患者。甲状腺癌没有切除干净是他们只能选择二次手术的原因，而二次手术会给医生带来麻烦——手术难度变大、带来并发症的概率增高。
在邹强眼里，甲状腺治疗的过度或不足，既是医生对疾病的认知不够，也是医生的主观因素导致。“要当好医生，基础知识很重要，没有五六年基本的理论知识学习，是速成不了的。除了基础知识，临床的积累和医生的责任心也是成为好医生的关键。”邹强回忆起自己忙碌、紧张的学生时代，在学校的学习，临床的培训，在华山医院的工作，都让他受益匪浅。
每年上千例乳腺癌在这治愈
见到邹强当天，恰逢他的两个博士学生毕业答辩，他们的论文都与乳腺癌前期的术前诊断相关——邹强特别解释了为什么要让学生做这个高难度研究：把乳腺癌的诊断提前，如果能更早发现并阻断，可以避免其变成癌，“这在临床上是很有价值的。”邹强非常看重临床的意义。
从1985年华山医院普外科单独成立甲乳外科这一亚专科到如今，正好30年。邹强1984年毕业后，一直在华山医院工作，可以说，他的工作史，就是甲乳外科的成长史。谈到甲乳外科发展的现状，有几组数据不得不提：甲乳外科是华山医院江苏路分院仅有的3个临床科室之一，共有66个住院床位，每年上千例乳腺癌患者在这里治愈。
邹强专家团队
十几二十年前，正是保乳手术作为新的治疗方法开始普及的时候，邹强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很多人出于对乳腺癌的害怕，担心保乳手术不能把肿瘤细胞切除干净，宁愿乳房被切除，也不愿选择保乳手术。邹强开始对患者做思想工作，向她们一个个解释。而现在，类似的难题又摆在了他们面前：对于那些不得不做切除手术的患者，术后是否要做乳房重建手术恢复其外观——国外选择乳房重建的比率为60%，而国内不足1%。
“做乳房重建有复发的危险吗？”在门诊，邹强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其实，治疗和重建是大治疗环境下的两个部分，乳腺癌患者做完治疗性的手术后，再做重建手术，也就是说，重建并不能影响清扫肿瘤是否干净。“如果手术清扫干净，后续治疗及时跟上，重建是不会影响复发的。”邹强仔细地对患者解释。
希望多一些“好”患者
在甲乳外科从医多年，邹强遇到过很多患者，他们对疾病的普遍心理就是——慌。因为慌，担心甲状腺结节变成恶性肿瘤，要求医生给自己做手术切除；因为慌，本可以保乳的患者选择了乳房切除。而这些过度治疗在邹强看来，都是源于社会上对很多疾病依旧存在着误区，而医生又不能很好的解释到位。
就在最近，邹强碰到了一个做了乳腺切除的患者，回来做乳房重建。“当时太害怕，听不进医生的话，虽然医生都建议我做保乳手术，但我身边的小姐妹和家人都建议我切除，现在想想真是可惜。”此番找到邹强，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邹强团队在首届华山外科国际论坛现场
当医生久了，邹强也发现了一些规律，“要让病人接受一个新事物，病友间的沟通比医生的普及效果好。”拿乳房重建手术而言，目前接受重建的患者并不多，但如果病房里有人做了重建手术，想做的患者就会增加。“做过手术的人会把她的感受说给身边的人听，到底有没有增加痛苦，术后效果怎么样，这样的交流比医生说的管用很多。”
对于病人存在的一些固有观念，邹强这样理解：病人有他的看法，没关系，但至少应该听听现在的一些观念是这么回事，然后再自己做衡量。有的人可能确实由于种种原因，没有接受，但这至少是自己慎重考虑后作出的决定。
做医生这么多年，邹强说自己常常会有成就感：手术创口小、切口隐蔽，会有成就感；通过努力保下了患者的乳房，会有成就感；为一位乳房重建的患者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满意的乳房，也很有成就感……
邹强不知道的是，在见到他的那天，我们在他的门诊外，听到几个病人们在讨论病情，其中一个说：“挂到了他的号，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这应该，也是一名医生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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