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丨从踩踏悲剧看“羊群心理”效应
2015/1/1 生命时报

    

     【导读】

     地震，人力不可控；火灾，总在悄无声息中发生……踩踏事故却常常令人费解。为何在拥挤狭小的空间里，原本善良的人们的手脚，竟成为扼杀别人生命的魔爪和铁蹄。其实踩踏的发生和心理学不无关系。意识到危险时，奔跑、逃生，是人类的本能。大多数都会因为恐惧而“慌不择路”，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羊群效应”。血淋淋的教训背后，隐藏着哪些心理学原理？伤者和目击者的心理阴影又该如何安抚？上海外滩踩踏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生命时报》记者专访著名心理危机干预专家傅春胜和复旦大学心理学系教授张学新，从心理学角度一一解读。

     丨生命时报记者 王黎洋 张 杰

     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人群就像磁铁一样，对每个人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在某些情况下，原本有序的人群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诱因而瞬间崩溃。

     就此次踩踏事故，复旦大学心理学系教授张学新告诉《生命时报》记者，首先，事件发生在零点前，欢乐的气氛让人们放下了本就不高的警惕性。其次，信息缺失导致判断失误。跨年夜人本来就多，相互之间的拥挤让人看不清远方的情况。这时，人们可能会收到不同的信息，行动产生混乱，导致有的人向左走，有的人向右走，有的人驻足停留，有的人打算后撤。混乱不仅导致人群更加拥挤，相互推搡还容易让部分人失去平衡。

    

     再次，“羊群效应”导致悲剧加重。信息缺失还会加重人的从众效应，大家只能别人怎么走，自己就先跟着走。很多人都抱着“先走过这段拥挤的地方再说”的想法，即使前方发生骚乱，后面的人也看不到，进而继续向前走。巨大的推力将更多的人搡倒，悲剧就此升级。也有现场目击者称，有人抛撒酷似美元的代金券。这一行为本身没有恶意，但人群本就水泄不通，又有人哄抢，还有人逗留观看，秩序受到影响，骚乱升级。再加上去外滩跨年的人以年轻人居多，他们有热情、好奇心重，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煽动。综上所述，踩踏事件虽是偶然事件，在张学新看来，因多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它的暴发也就成了必然。

     从更深层面来分析，中国心理学会心理危机干预工作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教授祝卓宏指出，在人群密集的集会中，少数人发生异常状况，真实信息传播不畅，秩序发生混乱，就可能酿成悲剧。社会心理学家认为，恐惧是人类对突发事件或危险情况的本能反应，但如果没有对恐惧进行平息和控制，则会进一步演变成非理性的恐慌。在社会群体中，恐慌情绪会通过社会感染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人的突发意外会迅速弥散到周围的人群，从而演变成大规模的恐慌和混乱行为。

     在遗憾之余，我们也看到，不少年轻人自愿手拉手组成人墙，协助救援人员救治伤者，国人在面对突发灾难事件时的应对素质有所提高。张学新建议，无论何时，都要有高度的自我保护意识，特别是在人群密集的地区，最好结伴而行，不仅相互有照应，遇到事情还能商量、互助，在人群中也能彼此起到缓冲作用。更重要的是，在欢度节日时，我们的头脑要保持冷静，不要受到别人的煽动就盲目跟从。尤其是喜欢热闹的年轻人，去地标景观一起跨年固然美好，但如果有更具意义、远离人群的庆祝方式，也是不错的选择。

     美国《急诊医师月刊》主编洛根?普拉斯特指出，在踩踏事故现场，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因此，政府要在可预期的人流密集地点制定预案，比如各地新年夜的地标景观，人流可能从哪里来，预计有多少人，超过容量如何分流、疏散等，才能避免将节日变成“受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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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历者急需心理干预

     在外滩踩踏事件的报道中，许多伤者情绪还没有稳定，部分伤者家属被吓傻，不少亲历者心有余悸。著名心理危机干预专家、中科博爱心理医学研究院院长傅春胜告诉《生命时报》记者，踩踏事件的发生，会对受害者、受害者家属以及旁观者造成心理创伤。社会、家人和专业人士的介入和帮助，对他们的心理有着积极影响。

    

     伤者需要亲人的支持和陪伴。每一位接近伤者的人，都不要过多地进行言语安慰，而要让对方主动表达。自己将内心的恐惧感和不安全感表达出来，才能逐步消除恐惧，找回安全感。不少家属觉得伤者需要多补补，压压惊，但他们的身体受到过度惊吓，急需休息和调养，吃太多油腻的食物反而增加身体负担，清淡的粥和蔬菜更适合他们。

     死伤者家属需要专业心理支持。亲人受伤甚至离世，对家属的影响更加严重且久远。事件刚刚发生，家属会产生怀疑心态，不愿相信悲剧的发生，因而愤怒、恐惧。此次事件中，不少家属情绪激动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在事故发生的一两周内，要有专业的心理辅导人员介入，让他们将内心的恶劣情绪表达出来。亲朋好友要给予充足的支持，帮他们建立起社会支持系统，让全社会的爱心帮他们渡过难关。

     亲历者需要放下心理包袱。此次事件的亲历者多为年轻人。眼看着亲人、朋友、陌生人在身边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不少人除了恐惧和惊吓外，还可能生出内疚感。由于没有受伤，这部分人往往在简单的安置后就各自回家了。这时，家人要给予更多的关怀，让他们表达出内心的情绪。对于可能踩到别人的亲历者，亲友要让他们放下心理包袱，明白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

     救援人员需要相互关注。事件发生后，上海市迅速组织了救援工作。面对血腥的救援场面，救援和医护人员可能会产生抗拒感和恐惧感。由于身份原因，他们不能表达内心的脆弱，而且公众的注意力也很少放在他们身上。因而，适当休息和彼此关注对救援人员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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