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时候不是你想的样子，诗是诗自己 | 诗歌君的诗饼干
2015/12/30 诗歌精选
>>诗歌君语
晚上，我在等阳台外的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已经等了三天。说不定，落下来，就是2016了。这一年，我似乎一直在等，等时间到来，并幻想它消失。途中，我掉下去又活过来，并写下少量的诗。有一天，它们会成为我公开的秘密。可是我很慢，没有整理好。选择哪些秘密被看见，似乎是个难题。
可是你瞧，没办法的时候，我们总能有新想法。它们像是天下不小心掉下来，突然砸中我的“诗块”，被我送进脑箱烘烤成了“诗的饼干”。我饿的时候吃上一片，就有更多的力气继续等待。时间一到，我们就会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博尔赫斯说。时间未到的时候，至少我烤了一些“诗的饼干”，我已经在做了。
诗有时候不是你想的样子，诗是诗自己。2015末端，诗歌君端上一些亲手烘焙的——诗的饼干，饿的时候就啃上一块吧。
新年快乐，喜欢的人欢迎再下单。
题图：Fish Biscuit, Acrylic Ocean Miklos Legrady
1
时间在她身上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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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诚心地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完全不知道自己时时刻刻发着光。她从不假装，其实全部知道。她是透明的，她深不可测，无须测。她好看，时间在她身上不起作用。她藏着，但从不掖着。天气很热，她脖后沁出了汗。
——诗歌君
2
我制造了自己最喜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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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听到打字机啪啪落下的声音，是我亲手一个个按下的。半梦半醒中，我制造了自己最喜欢的声音。深处有人拾阶而上，走的有节奏而慢。我知道他伸出了右手，伸向空中，触摸到了一切过去摸不到又不在意没摸到的东西。它们吞下了他。他笑着被吞下。
——诗歌君
3
天亮了，一起看莲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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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截新鲜的断藕很好吃，但我隐隐感到遗憾。如果一截藕能够复活就好了。遗憾是令人复活的眼睛，断藕是纯粹的欲望。一匹马会喜欢莲藕吗？至少我会的，替它舔一舔最中心的洞，舔走一些丝线。就像我不小心弄破了你的手指：一些毛细血管弹出来，像洒水车朝空中洒水一样洒血，一截莲藕因此有了生命。
——诗歌君
4
晚安前，不如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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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耸耸肩膀，转过身想对任何一个人说晚安，最后，找到一只路过的猫。空气里唯一在动的，不是我也不是猫，是猫身上飞出来的无数根白毛。我走到白桦木的衣柜边蹲下，是多年来我们生来就会的那种亚洲蹲。手上差了一只被点燃的烟。猫感到无趣，早就逃脱了。我寻思着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拿着这根并不存在的烟。烟烧掉多少了？焚烧的纹路是否像一片墨色的丘陵地带？除了还在空中飘荡的猫毛，忽明忽灭的烟头是这个二十平米房间里，唯一动着的脑中之物。
——诗歌君
5
黑暗中，温顺的灰尘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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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对面写字楼第三层最左边的房间发出暗绿的光，有一些洒到阳台上。透过反光，我看见了晾衣杆上星星点点的灰尘，服帖地趴着，没一丝反抗。我也变得柔和。我把眉毛收起来，举起一块湿纸巾，离开阳台，又走向阳台。那是一块给婴儿用的湿纸巾，所以，这是一块人人可用的湿纸巾。我有时用来擦手，有时擦皮靴上的霉斑，现在，则用来擦去那些温顺的灰尘。说老实话，我有些不忍心，但如果今晚，现在，不擦了它们——至少，得擦掉大部分吧。明早起风的时候，它们就会变得张牙舞爪起来。
——诗歌君
6
她不是任何一朵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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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很想放弃些什么，所幸门缝里还有亮光。面无表情的人，什么都知道，只是，有太多思绪排不出去。我为她在这里挖了一小口洞，想告诉她这口洞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她。各种意外的，高昂的，未满的，阻滞的，流淌的她。在此种感受里疯长的嗅觉，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她，再没人能听见。为什么不能接受起起伏伏呢？她饮下一杯甜酒，乳白色的。泡沫在杯中不断破灭，最后达到平静。平静，是她想要的。但她不是任何一朵泡沫，她是水本身。
——诗歌君
7
只有一点白牙膏卧在黑夜里，她的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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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哈哈大笑代替淤阻在胸腔的气流。她一辈子只会刷牙，并且忘记刷牙。她挤出一点雪白的牙膏，往眉心一点，关上灯，摸黑换上长长的睡裙。那是一条很像黑夜的裙子，从未被第二人看见。总有一点细小的情节如眉心上的牙膏般毫无用处，却吸了人的注意力。黑夜里，一只蚊子反复朝她进攻。她想大哭一场，把身体中多余的气排掉，但找不到缘由。只有一只蚊子朝她进攻。只有一点白牙膏卧在黑夜里，她的额上。
——诗歌君
8
你有没有爱过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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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每天走动的脚不是很脏，很愿意像手那样与之相处。比如把脚举起来，抬进洗手池仔细搓洗，就像用心帮另一个人洗手。洗完一只，换另一只，没有洗过瘾，甚至希望还有第三只脚可以突然伸进来。我被吓到，猛拍一下，一边尖叫：稳重点!你这个冒失鬼!一边把它抓的离水龙头更近，胡乱抹上硫磺皂，表示亲密。祝愿每一只脚都找到待它如手的人。
——诗歌君
9
时间从不拒绝前来浇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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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长，几乎静止不动了，她自齿间推出一点唾液，均匀舔在干裂的唇上，就如早晨她提着水壶去浇树。浇上水以后，生命才会长出来，长出来，再交还给时间。时间很长，几乎静止不动，但从不拒绝前来浇水的人。
——诗歌君
10
都去吧，要一直走到春天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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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我的心脏个子很小，并且怕冷。她大呼小叫地挣扎着，说自己不安分，想亲眼去看更多令她意外的东西。可是她出不去，央求身体领她同行。身体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偷偷把她吐出来，替她系上茶色围巾，与她拥抱。身体感到疼痛，但对心温柔：“去吧，独自去看吧。一直走到春天降临，我会来领你回家。”身体说，“有时，我们总得分开一会儿，才知道如何在一起。”
——诗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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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出声，最后一片叶子怕是要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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