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在谷歌：为什么哲学不愿离开
2015/3/30 哲学园
译者： 蓝熊船长 原作者：Hope Reese
在科学与技术的进步已然改变了人们对自身精神和肉体的理解的今天，对有些人来说很容易将哲学原理当作过时的东西而束之高阁。斯蒂芬?霍金大胆地提出：哲学死了。
现在来看看瑞贝卡?纽伯格?戈德斯坦恩的观点。戈德斯坦恩，哲学家兼小说家，在巴纳德学院研究哲学，后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哲学博士学位。她写过几本书，获得过1996年“麦克阿瑟天才奖”，在多所大学任教，包括巴纳德学院，哥伦比亚大学，罗格斯大学，还有布兰迪斯大学。
戈德斯坦恩即将出版的新书，《柏拉图在谷歌：为什么哲学不愿离开》，提出自己对哲学已经取得的显著--通常是看不见的--进步的领悟。我与戈德斯坦恩对她提出的科学与哲学的思考进行了交谈，人们如何衡量哲学的进步，为什么对哲学的理解对我们今天的生活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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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儿童时期就接触到了威尔·杜兰特的《哲学的故事》。您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我在一个笃信正统派犹太教的家庭里长大，每个家庭成员好像对各种大问题都持有着确定的观点。我很感兴趣他们是如何了解自己看起来知道的或者坚称知道的。那是今天我会称之为"认识论"的问题。我被允许非常广泛的阅读，我选了一本名为《哲学的故事》的书。那时我一定是11或12岁。书中关于柏拉图的那章...那是第一次我体验到某种入迷。我已经完全忘我。书中有很多东西我不明白，但那里有承载世界上一切变化现象的抽象的永恒的东西。他用的词叫做“幻象”，那也是我不得不查字典的词之一，可能我遇到这个词好几回。我不能十分理解我在读什么，但我被吸引住了。
您正式的哲学教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没想到要去学哲学。我也喜欢科学，而且小时候看了很多有关的科学的书，并且，我的天，我试着自己动手做化学实验时毁了我母亲的厨房。我对什么都感兴趣。哲学的有一点就是你不必为了它放弃任何其它领域。任何领域，都有对应的哲学。语言的哲学，政治的哲学，数学的哲学。我想知道的一切，都仍然可以在哲学的范畴内来进行研究。
您具有宗教信仰的家庭怎么看您对哲学的追随呢？
那让我母亲十分不安。她想让我作一名好学生但并不很当真。担心没人愿意娶一个书呆子。但结果我19岁就结婚了。并且我也不是一名张扬叛逆的孩子；我遵守所有的规矩。问题是，我被允许思考任何我要思考的。尽管我很早就决心如此但我并未对任何东西深信不疑，只要我有一个自由的思维就可以了。对我的家庭来说还不错。
您认为儿童在多早就能够或者应该开始学习哲学？
我很早就开始了女儿对哲学的学习。如果你接受过哲学的训练，你就会意识到最有趣就是那些哲学思想。儿童的神奇之处在于他们那种自然的思维方式，那些锁住我们成人的概念框架，还没有框住他们。当我女儿还在蹒跚学步时，我说“丹妮尔!”她会十分肯定地，几乎有点儿愤愤然，说道，“我不是丹妮尔!我是这个!”我想，她想要表达什么？这听起来要近乎滑稽了，但她要努力表达的是伊曼努尔·康德所说的“先验自我”。你不是像世界上其他东西一样的一种存在，你是体验其他东西的--所有的--一种存在。这是这个小孩儿想要告诉我的。或者当我的另一个女儿，其时六岁，碰倒一杯果汁儿时对她的手说话时所表达的。她说，“看我的身体干了什么!”我说，“哦，不是你干的？”她说，“不，是我的身体干的!”我于是想到，哦!笛卡尔的二元论!她意思是她不是故意那么干，她用意向自我来识别自己。对我来说真是神奇。
并且儿童们喜欢争论。
她们会同我争论任何事情。如果遇到好的争论我就会认真对待。“看你们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那教她们自我反省，审视自己的观点，看看存在哪些弱点。这对她们捍卫自己的观点，自我纠正，认真考虑别人的观点，变得宽容，成为一位好公民以及不被人煽动来说也很重要。另一个作用是让她们思考道德观念。儿童有一种天然的自我本位的道德观。每个三岁大的儿童都会说“那不公平!”好吧，就用那个道德观来让他们思考公平。是的，他们感到某种权益意识，但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是什么赋予他们如此强烈的公平意识？他们是天生的哲学家。而且他们仍然非常柔弱。
同龄人压力会在某个年龄施于他们身上。他们渴望与其他人一样。但我发现如果你逐渐灌输给他们这种思考的快乐，完全的智力游戏，那它就会幸存下来，就算是在青春期，而且以战斗模式回归。它正在取得控制权。
过去四十年您看到的哲学领域有哪些变化？
一个巨大的变化就是女性的出现以及由此引起的关注焦点的变化。对文学和哲学给予了更多的关注，并且把文学当做哲学测试。这让我非常快乐!因为我一直被当作顽固的分析哲学家，当我第一次开始写小说时人们想，“哦，我们原以为她是老古板!”但那已经完全改变了。人们对待文学很认真，尤其是在道德哲学方面，作为思维实验。很多非常完善有效的思维实验都来自小说。同样，小说也对形成道德进步，改变人们的情感起作用。
是的----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阅读是如何使人们增强同情心的。
完全正确。它改变我们想象的观点。那些没有挑战人们思维模式的商业小说不会对更好地读懂他人发挥同样的影响，但是挑战我们固有的思维模式的文学作品有着巨大的影响。很多女性哲学家都在谈话中引入这一观点。玛莎·娜斯鲍姆在这方面处于真正的领先地位。她声称文学在很多不同方面都具有哲学的重要性。另外一个变化就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应用哲学。让我们把哲学理论应用于现实生活，就像医学伦理，环境伦理，性伦理。这和我在读书的时候相比是真正的变化，那时候哲学只是理论。
在您的新书当中，回应了哲学没有像其他领域那样取得进步的批评。例如：在哲学中，不像在其它研究领域，一位古老的历史人物比如柏拉图在今天仍然具有重大意义。
有一种断言：只有在提出的科学家能够回答的问题上才能取得进步。哲学从来没有办法回答问题----它只是在等待时机直到科学家出现。你经常会听到这个说法。在一些科学家群体中存在一种真正的反哲学倾向。哲学意识终将消失。但哲学还是取得了很多进步，只不过进步不易看到。不易看到是因为我们要用它来看。我们将哲学的进步融入了我们自身看待世界的方式中。柏拉图时常会惊奇于我们所知道的。不仅仅是我们从科学的角度，或者通过我们的技术，还有从伦理角度所了解到的。我们有太多的想当然。那在我们身上的表现很明显，比如，个人的道德真理是同等重要的。像阶级、性别、宗教信仰还有种族就目前而言随着个人权利的发展都不会成为问题。那对他来讲将永远不会发生。他在《理想国》里提出人们应该平等地对待所有希腊人。那里面他从未提出应该平等地对待巴比伦人(非希腊人)。
那花了我们多长时间着实令人迷惑，但是我们确实在进步。而且通常是哲学争论先行引入那些我们为了延伸权利所需要的非常古怪的想法。还需要更多，需要运动，行动主义，还有激情，借以影响真正的社会变化。那始于争论，然后变得明显起来。哲学作用的轨迹由于变为直觉上的显而易见而被抹掉了。反对奴隶制的争论，反对残酷的非常规的刑罚的争论，反对非正义战争的争论，反对虐待儿童的争论--这些都经过了争论。
您见到过哪些哲学争论在调整着我们的全民讨论，改变着以往我们认为是很显然的事情？
大约30前，哲学家彼得·辛格开始讨论动物在养殖场被对待的方式。人人都觉得他疯了。但是我看到了这一运动的发展；我看到它变成了激烈的讨论。它必然变成激烈的讨论。对它你不得不产生共鸣。但是就在这儿，在我们的时代--哲学家提出争论，人人都忽视它，但然后人们开始了讨论。甚至批评它，或者说它没有适用性，正在得到严肃的对待。这是我们必须教给我们的孩子的。即使是有悖于他们的直觉的观点他们也需要认真对待。两代人以前的直觉到现在已经不再是直觉了；是争论改变了它。我们是非常有惯性的生物。我们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尤其是那样做会带来不便时。而且当然身处权力中的人从来不会考虑他们是否应该掌握权力。因此那实在是要用努力，艰苦的努力来克服。
您认为哲学如何才能得到最好地教授呢？
我上课的时候非常紧张并且我不会讲几句就被问题打断。我的风格使得那种事很少发生。那是我的技巧。我的确想鼓励我的学生，让他们反思自己。他们对我的挑战越多，我作为一名教师越觉得成功。那必须十分活跃。柏拉图曾经对教授哲学用了一个比喻，老师需要有一团火，辐射的热量将帮助学生的火的发展。是某种由于靠近那种热量而燃烧起来的东西。
向背景不同的学生教授哲学是怎样的情形？
好的哲学教授应当十分注意课堂上的个体差异。我遇到过变得非常不自在的学生。他们需要很多手把手的指导。有些同学有很强的宗教背景，仅仅是问问题就让他们如坠云里。我们一起努力。其中一些成为我最好的学生。其中两名还成为非常成功的专业哲学家。但他们需要许多额外的时间，因为他们思考得非常深。你被要求不断反思各种各样的观点。当你发现观点的基础不牢时，就会把你同家庭、孩子拉开距离。我经历了这些。我自己的哲学之旅让我与家人拉开了距离，他们是我最爱的人。那非常困难，因此我知道他们将要经历的。那会是一段非常不轻松的旅程。
自从您开始研究哲学以来其受欢迎的程度发生了哪些变化？
下降了。我们今天的大学生非常现实。我读书时，那时激进主义运动如火如荼，那是哲学映照的时代。现在，他们想要好工作，迅速致富。
抛开这个，以及很多学生面临大量债务和暗淡的经济，您如何让他们觉得应当学哲学呢？
我不会说他们必须学习哲学，而且，坦白地讲，这个领域也吸收不了那么多人，但我会说那一直是个值得了解的好东西，无论你要研究什么--能够让你批判性地思考。改变自己的思考方法。还有，你需要成为这世界上的一位公民。你要了解你的责任。你每天都将面对大量的道德选择。而且它会丰富你的内心。你有很多用于问题的哲学框架，如此之多的解释问题的方法。它让生活如此有趣。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人类。它帮助我们增进我们的人性。无论你做什么，那都是财富。
您觉得哪些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哲学问题？
科学的发展为哲学提出了新的问题。比如多重宇宙。我们在宇宙中的什么地方？物理学一直让这个问题吹拂着我们的大脑。关于这些科学理论中的一些是否具有真正的科学性。我们能从中预见到什么吗？随着认知科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我们深入大脑内部并且获得大脑的相关影像。我们正在发现我们到底是谁吗？我们解决自由意志的问题了吗？我们了解到其实不存在任何自由意志吗？关于深层的哲学问题，神经科学的发展告诉我们多少？这些是哲学家们现在面对的问题。但我还在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社会正在变得十分世俗。因此关于我们如何找到生活的意义的问题，考虑到很多人不再像过去一样从一神论的角度来定义生活的意义。有一股对这个问题的偏见的暗流。随着宗教的式微，是否有一种生活的无意义感和简单的消费主义答案来填补过去由宗教占领的空间？这是哲学家们应该发表意见的地方。
转自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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