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伪寡妇伪书生勾搭成婚
2016/5/30 玫瑰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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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阴沉的天,漆黑的夜,风雨如骤,雷声震耳。

     大理寺的天牢里,阿枣静静地靠坐在墙角,双手环着自己的肩,木然地听着外头隆隆作响的雷雨声。

     天牢本就阴寒潮湿,这会儿又是在寒冬腊月,可只穿了一件夹薄棉囚服的阿枣却半点都不觉得寒冷——她已经麻木了。

     外头,狱卒吃酒聊天的声音夹在隆隆雷声中,若明若暗地飘了过来。

     “什么亲封的一品女官,还不是一朝失宠就被打入了天牢?嗤嗤……”

     “老哥说的是那个盛妩音?哎你别说那小娘皮长得可真不错,身段也勾人……你说先皇以前那么宠她,是不是和她……嘿嘿嘿……不过她居然胆敢谋害先皇……还有,听上头的人说,刚继位的这位也和她有一腿……”

     “要死啊你!说说那小娘们倒罢了,主子们也是你能编排的?当心你的小命!不过那丫头……那是真不错,瞧那皮肤白嫩的……”

     “就是……还有那鼓鼓的胸脯细细的腰,看着就叫人忍不住硬……”

     猥琐的笑声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割断了,接着,有人冰冷地说了一句“拖下去杖毙”。

     而后,有脚步声隐约靠近。

     再过了一小会儿,牢门就打开了。

     阿枣微微抬头,入眼的是一身玄黄色的龙袍。

     “恭喜皇上,心想事成。”她歪着头看着对方,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嘴角嘲讽地弯起。

     年轻俊美的帝王像是被她的目光灼了一下,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盛妩音,太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这般死心塌地地为他?七年!整整七年,你为了替他报仇,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残害一直重用你信任你的父皇母后……你知不知道,这是谋逆!”

     下颌被他捏得生痛,可阿枣却眯着眼笑了:“少这般义正言辞……我……若不那么……做……哪儿来的如今的你……”

     是谁发现她的目的时,不加以阻拦反而暗中相助的?

     是谁在她给皇帝皇后下慢性□□时当做没看见,甚至给予掩护的?

     他一个生母为宫女的落魄皇子,又是如何利用她的谋算铲除异己,为自己夺得这皇位的?

     真以为自己行事周密毫无破绽么?不过是她懒得说透罢了——反正目的是一致的,她并不介意多个帮手。可他不该……不该在上位之后,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的兄嫂灭口,还企图嫁祸给他人!

     “盛妩音!”燕承猛地凑近她,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朕以为你和朕是心灵想通的,可你却毫不留情地设计朕杀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因为他那好兄弟谢云毫不留情地屠了她兄长全家,包括她那还在襁褓里的小侄子!

     想到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阿枣早已麻木的胸口再次密密麻麻地泛起剧烈的疼痛。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燕承,最后低低地笑了出来。

     “心灵相通?谁给你的错觉?”她从来都只是把他当成目标一致的合作者,哪里给过他半分其他的暗示呢?不过是因为自己这身皮相生得好,他自己起了欲念罢了。

     昏暗的烛光下,女子垂首而笑,虽面色惨白,狼狈不堪,却仍难掩惊人的美貌。

     紧紧盯着那张美玉般无暇的脸,指腹轻轻地移动,感受着她的滑腻柔软,燕承只觉得心口一热,再也无法遏制住那股想要得到她的冲动。

     一把将阿枣拽到怀中,他贴着她的耳朵道:“朕给你两个选择:一,做朕的女人,朕虽无法让你做皇后,可却能给你无上的宠爱和荣耀;二……人头落地,为父皇母后陪葬。”

     垂涎自己多时,他终是忍不住说出口了。可如今在世人眼里,她只是谋害皇上密谋造反的“逆贼”,下令抓捕她给她定罪的人也正是他。这样的情况下,他能给她什么荣耀?

     无非就是让她隐姓埋名无名无分跟着他罢了。

     这个男人呐,一方面舍不得她这身子,一方面却又忌惮她的能力,所以他处心积虑斩断她所有的退路,欲叫她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他的宠爱,以色侍人的平常女子。当真是……

     可笑至极。

     甭说她根本不喜欢他,就是喜欢,她也不会这样屈辱地苟活于世。这个世界上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生与死对于她来说,早已没有任何差别。

     将她捡回家细心养大,教她读书习武的师傅死了;

     从难民堆里将她捡回去,待她如亲妹的太子夫妇死了;

     自小在她的呵护下长大,会甜甜地叫她“枣枣”的小皇孙死了;

     一直护着她关心她的师兄师姐死了;

     失散多年却从未放弃过找她,找到她之后更是待她如珠如宝的亲兄长一家也死了……

     都死了。

     活着的,就她一个了。

     想着往日鲜活而幸福的日子,阿枣眼底一片猩红,几乎要落下血来,可她生生忍住了,只是在燕承的耳边轻轻叹道:“在你下令杀我兄长一家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燕承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她,眸子晦暗不明:“你……都知道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设计杀谢云呢?”阿枣笑了,漂亮的桃花眼里一派透彻,夹杂着点点猩红的恨意,“陛下,亲手杀了好兄弟的感觉……如何?”

     燕承顿时暴怒,重重地将她摔在地上:“盛妩音!”

     阿枣满眼得意地看着他。

     她潜伏七年,费尽心机为师傅和太子一家报了仇,又设计叫燕承亲手杀了最好的兄弟谢云,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兄长一家,虽遗憾无法再杀了燕承,可也已经算是圆满了。

     如今……死又何妨呢?

     燕承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阿枣,心中怒欲翻腾。半晌,他阴冷地笑了:“你是在求死。可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呢?”

     他喜欢她那么多年,护着她那么多年,可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毫不手软的算计,是她毫不犹豫的背叛!

     既然如此,他还怜惜她做什么!

     思及此,燕承大步上前,一把拎起阿枣,也不顾这里是脏乱阴寒的地牢,竟直接将阿枣按在茅草堆中,狠狠咬住了她白嫩的脖子,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襟。

     “你是朕的人,就是死……也是朕的鬼!”

     身后的心腹太监见此,忙叫一干人等出去了,牢中只剩下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阿枣没有挣扎,只是眼中却突然绽出了明亮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呀……”

     柔软的嗓音,喜悦的语调,像是情人间温柔缠绵的呢喃,却含着叫人心神俱颤的强烈杀气。

     燕承猛然觉得不妙,刚想抬头,却觉得脖子后面剧烈一痛,下意识抬手一摸,满眼血红。

     “盛妩……音!”他双眸充血,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发簪之下。恨怒之下,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重重一掌打在了阿枣的心口。

     “就算死……朕也要你陪葬!”不甘而愤恨的怒吼声,在隆隆雷声中被湮没。

     “主子说过,女子的身子是要留给自己心爱之人的,不能随便叫人糟蹋了去……”阿枣面色惨白地捂着胸口,看着不远处微弱的烛光,美眸流转,亮得逼人,“这一世,阿枣没有遇见自己的心爱之人,下辈子……下辈子会遇到的吧……”

     恍惚中,有人从昏暗的烛光中朝她缓缓伸出了手。

     师傅、主子、太子、小皇孙、兄长、嫂嫂、师兄、师姐……

     阿枣笑着闭上了眼。

     隐约中,只听见雷声震震,像上天的怒吼,雨声沥沥,似大地的哭声。

     ***

     阿枣是被哭声吵醒的。

     凄厉的哭喊声,带着绝望与不甘,在她的耳边此起彼伏。

     “阿枣?阿枣!快醒醒……”

     有人贴在她的耳边,殷切地唤着她的名。

     那声音温柔娴雅,虽此刻带着焦急与惊惧,可仍是叫阿枣一下子流下泪来。

     那是她的主子,太子妃秦氏的声音。

     “主子……”浑身都很疼,意识也沉沉的叫人迷糊,可阿枣还是拼尽全力艰难地睁开了眼。

     “阿枣!我就知道你没事!”眼前是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素来优雅端庄的她此刻发髻凌乱,衣衫破碎,脸上身上皆是伤口,只一双眸子亮得逼人,仿佛暮色四起时的太阳。

     绝望中带着希望。

     阿枣怔怔地看着她,脑中混乱不堪。

     她不是……死在天牢了吗?怎么还会见到主子呢?

     “阿枣!快带丞儿走……”太子妃秦氏流着泪,一边将怀中昏迷着的小男孩塞给阿枣,一边拽起受了伤的阿枣往院子角落边的枯井跑去,“禁军马上就要找到这里来了!阿枣,带丞儿走!帮我好好抚养他长大……”

     这场景竟是这般的熟悉。

     阿枣陡然而惊,一下子想起了这是哪里。

     东宫的后花园……这里是七年前的东宫!

     太子谋反,罪证确凿,皇上有令,贬其及家眷为庶人,即刻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

     那时,就是这样的一道圣旨叫她所有的幸福生活化为泡影。

     太子不堪冤屈受辱,自尽在书房,禁军被皇帝私下吩咐,斩草除很。太子妃秦氏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皇孙交付给自己,随后抱着心腹送来的亲子尸体跟着太子自尽而去。而她带着真正的小皇孙从秘密地道里逃了出去,可后来……

     她被最信任的好友出卖了。

     小皇孙中箭身亡,而她因为心脏生得偏逃过了一劫,只是从此却陷入了复仇的血海中,万劫不复。

     再看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太子妃临危将小皇孙交给她的那一刻!

     顾不得去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枣压下所有的激动与惊喜,紧紧握住太子妃的手腕,期盼道:“主子,一起走!阿枣带你一起走!”

     太子妃摸摸她的头,回头看了书房一眼,含着泪笑了:“不……阿枣,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答应过他的。”

     “不——”阿枣顿时慌极,忙指了指怀中昏迷着的小皇孙,求道,“丞儿需要你——主子!你跟着阿枣走吧!阿枣求你了!丞儿这么小,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阿枣!”太子妃虽流着泪,神色却十分坚定,“我不能走……也走不了,你明白的。答应我,好好抚养丞儿长大,往后……再也别回京了。”

     阿枣的心疼得几乎要炸开。可她知道时间来不及了,禁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太子妃似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飞快地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怀里:“还有这个……你拿着!我不知这是什么,只知道它很重要……殿下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就……你,你拿好!阿枣,我的孩儿就拜托你了!”

     “……好。”阿枣浑身颤抖,可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头,“主子……放心,阿枣一定会保护好小主子,叫他健康长大,娶妻生子,幸福一生。”

     太子妃眼睛猛然绽放出光芒,她冲阿枣感激一笑,又深深看了她怀中的孩子一眼,然后抱起地上那形似小皇孙的小孩尸体,果断而坚决地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地狱火海跑去。

     那里,有她此生最爱的夫君。

     “主子……”阿枣死死地捂着嘴巴,咽下痛苦的哭声,然后抱着小皇孙,同样坚决地跳进了井口。

     这一次,她会用一切手段护住小皇孙,叫他平安长大,幸福喜乐。

     谁也不能阻止她,哪怕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如约而至啦!说好的新坑搞起!

     嗯,穿越成软蛋书生的古武家族掌权人和重生回到七年前的本土大胸软妹纸,带着一只萌包子发家致富斗极品,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对了,不要被楔子吓到,这是一篇轻松的文,不沉重的!我是亲妈!

     最后,打滚求撒花求收藏~!阿枣表示她可以给你们跳肚皮舞呀!大胸神马的你们懂的,波涛汹涌很好看哒!【肚皮舞和胸有根鸡毛的关系→_→

     ☆、第1章

     第1章

     “不要脸的骚狐狸!一日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浪蹄子!竟敢勾搭老娘的男人!你不得好死!汉子死了就该安分窝在家里当鹌鹑,这么不消停的,没男人日夜操.弄就发痒是吧?!实在饥.渴就去镇上的花巷子里挂牌接.客得了,别跑到咱这村子里乱祸害好人家……”

     简朴素净的青石小院外头,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村妇正叉着腰怒着脸,指着那褐色木门满嘴飞唾沫星子。

     她身材矮胖肥硕,脸蛋圆似大饼,一双吊梢眼凶光闪烁,表情扭曲而狰狞,显然十分愤怒。

     这青石小院建在村头的山脚下,周围只有一两户人家与之相邻,算是偏僻。然这会儿已是正午,在村前田里干农活的村人们正三三俩俩地结着伴儿回家吃饭,这来来往往的刚好能路过这儿。骤然听到这又脏又亮的骂声,大家都忍不住凑过来看起了热闹。

     “哟,栓子娘,你这是怎么的了?发起这般大火,怪吓人的!”

     “是呀是呀,这不是新来咱们村儿没多久的盛寡妇家么?她做了什么事儿惹着你了?”

     “可别是你家栓子爹瞧人家貌美,多看了两眼被你知道了吧?哎哟人家小娘子貌美,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瞧上两眼,你也别太在意啦……”

     “就是就是……”

     村人们显然都识得这胖妇人,一见她这架势,顿时心中有数了。

     这栓子娘是青山村出了名的母老虎,为人凶悍善妒,可偏却嫁了个色中饿鬼——那栓子爹最喜调.戏村里头美貌的小娘子大姑娘,为人极不老实。这两人凑在一起,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的,大家都习惯了,也乐得看热闹,于是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她就是个浪.货!”众人的话叫栓子娘更加恼怒,挥着手中的帕子就尖叫道,“仗着自己生得不错就乱勾搭别人家的汉子!大伙儿瞧瞧,这就是证据!”

     “哎这是什么?”见栓子娘怒得面红耳赤,大伙儿也不由愣了下,“不会是那盛娘子的吧?”

     “可不就是!”那栓子娘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嚎,“若非老娘收拾衣裳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这东西,现在还被这对奸.夫淫.妇蒙在鼓里呢!我说这几天那死鬼怎么老往外跑,原来竟是勾搭上了这不要脸的脏货!”

     这么一番话下来,大伙儿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能吧?你家男人生成那样,盛娘子如此貌美,怎么会瞧得上他……”有汉子忍不住酸酸地讽刺道。

     “呸!你宋狗蛋想的什么以为老娘不知道吗?还不就是和我那死鬼生了一样龌蹉的心,这会儿嫉妒呢!”那栓子娘竟是一张嘴巴利如刃,“哼,自打这骚货来了之后,村里头多少汉子为她丢了魂,你们裤.裆里藏着啥心思,老娘门儿清!”

     周围的妇女们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

     栓子娘这话说的没错,自打这姓盛的小寡妇带着儿子和妹妹在这青山村落户之后,村里许多汉子都中邪了似的。已成家的不顾家里头的媳妇儿孩子,未成家的不顾老娘姐妹,那是日日在她家门口徘徊,就为着瞧上她一眼。若不是她身边有个粗壮凶悍的妹妹,里正一家又明里暗里护着她们孤儿寡母,怕是早有那色胆包天的冲进去用强了。

     只是原来看她是个安分的,虽生得极为美丽,却鲜少出门,也从不与旁的汉子勾搭说笑,村里的妇人们虽心中不忿,却因抓不着她什么把柄,只得在背后暗骂一句妖精,再栓紧自家男人的裤腰带,也就罢了。

     可今日,栓子娘竟然说她勾搭上了栓子爹!那接下来,会不会就是她们的男人了?

     “栓子娘,你确定这帕子是盛娘子的?”一个生得不错却满眼精明的年轻妇人转了转眼珠子,问道。

     “老娘若是不确定来这里做什么!你们瞧这帕子的质地,咱们村里头除了这有几个臭钱的浪蹄子,还有谁能用得上质量如此好的棉帕!”那栓子娘恨恨地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又酸又怒道。

     “如果这帕子真的是盛娘子的,那咱们可真的要好好追究一下此事了!咱们青山村住的可都是正经人家,断不能叫一个不安分的女人坏了村里头的平静……”那年轻妇人顿时冷笑道。

     “宝妞娘,这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你就给人定罪,不好吧?”人群中有人反驳道。

     “就是,谁不知道你素来自诩为青山一枝花!别是人家盛娘子生得太好,你心生嫉妒吧!”

     “说得对……”众汉子们附和道。

     “我呸!你们这一个个猪油蒙了心的色.鬼……”那宝妞娘顿时气得脸蛋发红,带着一众妇人就和那群怜香惜玉的汉子们吵了起来。

     一时间,吵架的吵架,看热闹的看热闹,小院外顿时一片噪杂。然小院内却依然平静如水,里头的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敢出来,半点动静也没有。

     宋靳静静地立在自己家的院子门口,看着门外这闹剧般的一幕,薄唇微抿,眼底满是不耐。

     又是隔壁那个小寡妇搞出来的风流韵事!

     这都是第几回了?!

     他穿来这里不过才六日,可却因为她四个晚上没睡——

     第一次,有汉子半夜翻她家的墙,而后其老婆带着众人赶来“捉奸”,闹得一整夜鸡犬不宁,叫刚来这陌生时空本就郁闷的他,恨不能再死一次试试能不能回现代。

     第二次,她家那个小奶娃不知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大晚上的嚎了一整夜,叫好不容易接受了新身份,准备好好睡个觉的他又是一夜没闭上眼。

     第三次,几个男人爬上了她家的屋顶,结果不慎踩空掉下来摔断了腿。而后几家人连夜上门讨要说法……不用说,又是一夜不成眠。

     第四次,爬墙的野男人是没了,夜啼不止的小奶娃也安静了,可她自己却不知怎么了。似痛苦似隐忍,压着嗓子叫个没完……墙这头的他听得难受又恶心,只好起身去院子里打了一晚上的拳。

     更别说白日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果真是有些道理。尤其他家隔壁这位,据说还美艳浪.荡得不行……

     一想到以后经常要睡不好,宋靳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这人只要睡眠不好就会特别烦躁,以往在家中,就是性子最皮的堂弟都不敢在这时候和他杠上,因为被揍怕了。可这会儿,无缘无故穿到这陌生时空的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带着稚子的年轻寡妇……虽然真的很烦人,但他还能冲过去揍她一顿不成?

     如今他只想马上搬家!可宋家穷困潦倒,别说换房子住,就是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于是第一次,宋靳痛恨起自己异于常人,格外灵敏的耳朵——其余宋家人就没他这么烦恼,那小寡妇家和他们家隔了一道石墙,若不是特别大的动静,他们是听不真切的。虽有时也会被吵到,但总的来说还在接受范围内,不像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完全没法入睡。

     正烦躁着,双腿突然叫人戳了一下:“……哥哥?”

     宋靳低头便看见了一张蜡黄的小脸。

     “……你怎么出来了?”见到来人,他脸色稍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身子可舒服些了?”

     小女孩抿唇,见他真的没有再像往常一样不耐地推开自己,顿时眼睛一亮,伸手就抱住了宋靳的大腿,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嗯。”

     她约莫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生得很是清秀,只是个子小小的,身上没几两肉,显得脑袋特别大。再加上头发稀疏干枯,身上穿的衣服也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破旧得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瞧着竟有些像难民。

     宋靳在心中微叹了口气,穿越就算了,穿到贫困落后的山沟沟里也算了,可怎么就穿到了这极品一家里来呢?

     爷爷、父亲早逝,剩下独断蛮横的奶奶、懦弱胆怯的母亲、一个瘸腿的二叔、一个失踪的小叔、两个性子俱不好相处的婶娘,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堂妹……

     阴盛阳衰到极致,偏剩下的这根唯一健康的独苗,还是个酸腐清高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日只会念几句歪诗,吹几句“待我以后做了大官如何如何”的牛皮,然后心安理得地拿着家中女人辛苦挣来的钱出去吃喝玩乐。

     一大家子全是极品,难怪会混到如今这样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地步。

     只是却可怜了这个才六岁的小丫头。

     这孩子是原主的妹妹,因奶奶陈氏重男轻女的思想和母亲林氏的软弱可欺,她在家中毫无存在感,小小年纪就被迫做家务干累活,平时生活十分艰苦。

     可也许是不受长辈关注,这孩子竟成了全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的——性子勤恳乖巧,心地善良宽和,虽也有些怯弱,但比另外两个丫头却好上太多了。

     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宋靳心里生出些柔软,这双眼睛当真像极了自己前世早逝的外甥女。

     “进去吧,你风寒刚好,可不能再乱跑了。”牵起妹妹的小手,顶着十八岁少年皮囊的宋家主无奈地接受现实,转过身欲回屋。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宋靳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隔壁的大门已经打开,而那褐色的木门前,一个腰细胸大芙蓉面的美丽少女正淡定地收回木桶,冷冷地看着眼前被泼成落汤鸡的胖妇人。

     “再在我家门口无故撒野,我就真的去勾搭你男人,叫他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么么哒=3=

     ☆、第2章

     第2章

     不止是那胖妇人,一众围观者都被阿枣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呆了。只有宋靳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难怪那群男人都跟磕了药似的想一亲芳泽,这小寡妇生得还真是……

     美。

     她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雪肌墨发,朱唇娥眉,脸若鹅蛋,眼似桃花,便是此刻只着粗布麻衣,行为粗鲁不雅,神色也冷冷的不含一点笑意,却仍是宛如一副浓墨画卷,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

     再加上胸大腰细屁.股翘,气质清冷中夹杂点娇俏柔媚……就是在现代,宋靳都没有见过这样媚骨天成的美人。

     只是这惊艳也不过一瞬间,宋靳很快收回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那边的栓子娘已经回过神炸开了,只见她撸起袖子就凶狠地朝那小寡妇扑了过去。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竟还敢拿水泼老娘!今儿个不撕了你这张臭婊.子皮,老娘跟你姓!”

     周围的人这时也回了神,见此场景,妇人们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栓子娘生得强壮,又素来是个泼辣凶悍的,村里头和她掐过架的女人很多,可没几个能干赢她。这盛寡妇勾搭人家丈夫还如此嚣张,叫她受些教训也是活该!

     周围的汉子们则多是面露不忍,可碍于男女有别,又因不清楚事情真相,到底不敢上前去拉真闹起来连脸皮都能不要的栓子娘,只忙出言劝她别冲动,可正是这些话,却叫栓子娘更来气了。

     果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就这样还有人护着她!

     眼看小寡妇如花的脸蛋就要开花了,突然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如一阵风一样从小院里冲出,一把握住栓子娘的胳膊反手一拧,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地。

     “第一,你家男人生得跟倭瓜似的,倒贴我也瞧不上,所以你说我和他有一腿,纯属污蔑;第二,你手里的帕子是我家的,可却是我家孩子的尿布,上头绣着一个‘尿’字。前两天洗了之后挂在院子里晾晒却无故丢失,我还当是被野狗叼走了呢;第三,你在我家门口吵闹了大半个时辰,影响我孩儿睡觉了。他生了许久的病,这几日刚刚才好了些,若因此再出什么问题……”阿枣低头看着栓子娘,淡淡地问道,“你拿什么来赔?”

     众人都愣住了。

     不是因为那身材魁梧,一把就能将栓子娘按倒在地的雄壮少女——大家早就见识过她的蛮力了。他们惊讶,是因为阿枣的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出面应对旁人的滋扰,而且态度还这般强硬!

     要知道她们搬来青山村已经一个多月了,之前也发生过好几回类似的事情,甚至上回爬她家墙却摔断了腿的那几人的家人,还连夜闯进她家吵闹过,可她也只是叫人去请来里正帮忙处理,自己躲在房间里哄孩子,一句旁的都没说。

     众人便因此以为这小寡妇是个性子怯懦的,所以村里那几个存了色心的汉子行事才越发嚣张,说她只会装柔弱媚惑汉子的流言也越传越烈……

     可没想到,人家原来也不是好欺负的?瞧她说的这番夹枪带棍的话,显然也是个脾气刚硬的呢!

     那以前怎么不动作呢?

     “你放屁!你个千人骑的浪蹄——唔唔——”栓子娘还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丑,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这会儿气得几乎要杀人,但也不知身上那死丫头吃什么长大的,竟是力大无穷,叫她动都动不了,只能疯了似的叫骂着,可惜下一秒连嘴也被堵上了,除了哼唧,再也说不出什么脏话来。

     “盛娘子,不是我说你,有什么误会大家好好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你咋能拿水泼人呢?”那宝妞娘见此,心中暗恨,随即眼珠子滴溜一转,又道,“虽说栓子娘今日行事冲动了些,说的话也确实不咋好听,可如果你当真没有行为不检,栓子娘也没法凭空捏造呀……”

     这话一出,人群中某些厌恶阿枣的妇人就低声嘀咕了起来。

     “说的是呢,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走起路来那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还不是生怕没汉子惦记她……”

     “就是就是,别说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就她看人的时候那带勾的小眼神,说她没那心思,谁信呀?”

     “可不是,我那日大半夜的还瞧见有陌生男人进出她家呢!再说咱又不识字,谁知道那帕子上头是不是绣的尿字呀……”

     “你们这些人有完没完了?人家盛娘子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事儿分明是栓子爹自己起了色心偷了人家孩子的尿布,做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有心系阿枣的男人见此,忙出声护道。

     “呸!清楚什么清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好了别吵了,有事儿好好说……”自然也不是所有围观者都对阿枣带着色心或厌恶的,只是先前他们对阿枣并不熟悉,自然要护着同村人一些。可眼下见阿枣态度刚硬地将事情解释了一番,便心中有了数,纷纷劝话道。

     只是那几个被挑起了火的妇人却不肯罢休,依然大着嗓门吵闹不止。

     阿枣本就已经疲累至极,此刻又被她们吵得脑仁生疼,几乎忍不住要发作了。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带着平安在这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便只能强忍着恼怒道:“既然你们不相信,那不如去见里正吧,里正总识字吧?”

     因着小名平安的小皇孙自那日东宫之变之后,便一直小病大病不断,她心中惊惧担忧,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要再次失去他,所以一心全系在平安的身上,几乎日夜守着床不离,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去关注身边这些杂事。

     没想到却因此被人当做软弱可欺,三天两头地就来找事儿。

     她知道自己这幅皮相生得不错,可以前在京城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顶多就是被人多瞧上几眼罢了。哪知道来了这小山村之后,却招了这么多是非……

     早知道就该遮掩一番才是。

     阿枣越想越心烦,又怕平安醒来看不见自己要哭,便又道:“宋里正素来公正仁厚,你们不信我,总该相信他吧?”

     “这……”那宝妞娘见她言辞凿凿,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惧怕,便有些犹豫。若事情真的如她所说,那去找里正岂不是正好帮了她?

     她可不想帮她,这贱人虽没有勾得自己男人也丢了魂,可就冲着丈夫那日玩笑似的那句“盛寡妇比你可美上一千倍”,她就恨不能直接挠花她的脸。

     “盛娘子说得对,就找我伯父请他老人家帮忙看一看吧,不然你们还想吵到什么时候?”那先前帮阿枣说过话的汉子又道。

     这人叫宋壮,是里正的侄儿。他也对阿枣有企图,只是和其他几人只想风流不想负责的龌龊心思不同,他对阿枣是一见钟情,真心想娶她为妻。若非他的老母亲死活不同意,怕是早就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了。

     阿枣很少出门,并不认得他,只是这会儿见有人应声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对阿小道:“你在屋里看好平安,我随大伙儿去去就来。”

     名叫阿小块头却一点儿都不小的少女点头,随后便欲放开栓子娘起身,可哪想这个时候,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人群中破空而出,朝着阿枣的后脑勺就飞射了过去。

     人群吵闹,阿枣又正背对着大家和阿小说话,并未注意身后。而村人们也正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人看到到这一幕。

     除了宋靳。

     武者的本能叫他来不及思考就冲了过去,一把扯过阿枣。阿枣吓了一跳本能地去躲,结果却不慎踢到他的脚,整个人往一旁栽去……

     宋靳下意识将人抱在了怀里。

     顿时,一片死寂。

     娇软的身躯和滑腻的触感叫宋靳有一瞬间的失神,然下一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飞到了他脸上。

     宋靳回神,低头看着怀中俏脸微红,眼底染上羞怒的小寡妇,眉头重重地跳了跳。

     “不是我及时扯开你,你脑袋已经开花了。”飞快地放开怀中的人,他指着那块重重砸在门上留下了痕迹的石头,冷冷道。

     阿枣愣愣地看着那石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冤枉人家了,刚想道歉,却听见这住在隔壁的俊书生又淡淡道:“做女子还是安分些好,省得给家人带来麻烦,也影响到周围邻里的休息。”

     阿枣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不悦和淡淡的鄙夷。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这样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你们还满意吗?【doge脸】

     下章两人要正式交手了!

     ☆、第3章

     第3章

     心里的歉意瞬间消失无踪,阿枣抚了抚耳边的发,挑眉道:“若真的讨厌我,何必要出手相救?莫不是……”

     说到这,她微微凑近宋靳,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讽笑,嘴上却大声道,“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宋秀才还是死心吧!我已嫁过人,今后也只愿守着亡夫和小儿安分地过一辈子,不会再想其他事情。方才的事情我很感谢你,只是以后还请不要再这样做了!”

     她是背对着众人说的这话,所以大家只听见她坚定的语气,并未看见她眼中的挑衅。

     “宋靳你太过分了!人家盛娘子是正经的姑娘家,你竟如此轻浮放肆!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啊你!”旁边的宋壮顿时涨红了脸,又是愤怒又是着急道。

     宋靳这臭小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这事儿要是传到他老娘耳朵里,她更不会同意他想向盛娘子求亲的事情了……怎么办?

     “什么?!宋秀才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女人可不是个好的!你不是总说自己以后要做大官娶千金小姐的么……切,还说瞧不上我娘家侄女,俺们春花可不比这浪荡的小寡妇好多了……”妇人们则是酸溜溜地劝上了。

     宋家虽然穷,又是一窝子不好相处的女人,可架不住人家宋靳会念书啊!别说他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光凭他能得到县里有名的青山书院院长的夸赞,大家就得高看他好几眼!

     那青山书院是什么地方?据说是曾经出过好几个状元的文曲殿呢!那许院长更是在京城里做过大官,甚至给宫中的皇子都上过课的!能得他的一句好,这宋靳的学识文采定然不会差——指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就考上状元当上大官了呢!

     再说这宋靳不止有才,还有貌。瞧那张斯文白净,俊美秀气的脸,哪里是村里头其他糙汉子能比的?

     这样前途大好的俊小子,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自然都抢着要。

     是以宋靳十二岁之后,上门说亲的人就一直络绎不绝,若非奶奶陈氏一心想要个千金小姐当孙媳妇儿,原主自己也心比天高恨不能娶个公主回家,他不会到了现在还没成亲。

     宋靳对于这点还是很庆幸的,他可不想一穿来还莫名多出个老婆。但阿枣对于这点却是极为不屑的。

     不同于宋靳这是第一次见到阿枣,已经搬来这里一个多月的阿枣却是见过这隔壁邻居几次的,只是每一次的印象都极为不好——色眯眯盯着自己不说,还总是一副“被我瞧几眼那是你有福气”的贱样。

     所以方才骤然被他抱住,她才会直接一个耳光甩上去。后来发现自己误会了他,本以为他是改了性子,没想到压根就是想多了。

     听说他还吃穿都靠家中女人,品行方面更是一无是处,就这样的人还想考状元娶千金小姐?京城里那群掌握实权的人,哪个都不是瞎子好么。

     看着小寡妇眼中鲜明的鄙夷和不屑,宋靳微微眯眼。

     能这么迅速地把握住突如其来的机会,利用他向大家表明自己守寡的决心,为自己洗白,还顺便报复了他……

     美艳而狡猾,果然不简单。

     “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尤其是自作多情还喜欢颠倒黑白的女人。”他回道。

     阿枣也不恼,只挑着眼角看着他:“如此甚好。希望宋书生以后能管好自己的手脚和……眼睛。”

     宋靳眉头跳了跳,虽心中极为不悦,但到底做不出和女人攀扯不休的事情,便没再说什么,只负手往前走了几步,修长的手指一伸,指着人群后方一个身材消瘦面色蜡黄的妇人道:“石头是她丢的。”

     阿枣一怔,抬眼朝那妇人看去。

     “你,你瞎说什么呢!”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那妇人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瞪大眼挺起胸,一脸愤怒地看着宋靳,甩着手直喊冤枉。

     “阿柱嫂,你该不会是怀恨在心吧?你家男人会摔断腿,那可是他自己作的!谁叫他不怀好意,半夜去爬人家盛娘子家的屋顶,没摔死都是老天善良了!”宋壮第一个出了声。

     阿枣这才想起来这妇人是谁。

     她男人叫宋柱,是村中有名的癞子,好吃懒做还很好色。前几天就是他,半夜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爬上她的屋顶想偷窥,结果被她用内力掀下去摔断了腿。

     这阿柱嫂当晚就带着家人来闹过,那时候平安正发着烧,她没工夫理她,就请人叫了里正过来帮忙把事儿给解决了。不过阿枣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临走之前那怨恨的眼神……

     方才这石头,指不定还真是她丢的。

     众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那阿柱嫂一个劲儿地喊冤,又因没有更直接的证据,一时便下不了定论。

     阿枣烦躁极了,平安的身体好不容易好转了些,这段时间最需静养,可这些人时不时地来闹一下,实在叫人厌烦。看来还是得想个法子彻底解决这些麻烦才行,不然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就在这时,一旁的宋靳突然道:“你的手上有油。”

     正在窃窃私语的众人又是一愣。

     阿枣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接道:“石头若是你丢的,那石头上也会有油,你要大家验一验吗?”

     “哎呀可不是嘛!阿柱嫂你刚刚不是还说在家杀了鸡,听说这儿有热闹手都没洗就跑来看了么!”阿柱嫂身边的妇人惊呼道。

     “对呀我早上也听到她和别人抱怨,说她男人仗着自己摔断了腿,非逼着她杀了家里唯一的老母鸡给他补身子呢……”

     “果真是读过书的,这见识就是不一样啊!”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纷纷称赞起宋靳来。

     宋靳的表情却依然冷冷淡淡的,并未露出什么喜色。

     阿枣又看了他一眼,带了些审视之意。

     宋靳感觉到了,但并未理会。

     “这,这会儿正是中午,很多人都刚做了饭,手上说不准也有油,凭啥就说是我!”阿柱嫂狡辩道。

     “是么,那不如一个一个验过来?这么大的石头,一不小心可是会砸出人命的,这事儿还真的查个清楚才行……不然,到时候官爷来了却抓错了人,岂不闹心?”阿枣顿时冷笑道。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刚从田里回来的,手上哪儿来的油?剩下那些住的不远,听到动静从屋里赶出来看热闹的人,也很简单就能查出来——青山村太穷了,今日又不是逢年过节,村里没几家人能在寻常日子吃得起油荤。

     那阿柱嫂自然也明白这事,又听阿枣说什么人命,官差,牢房之类的,顿时又怒又怕,一张蜡黄的脸青红交加,飞快地丢下一句“我说不过你们”就撒腿跑了。

     这盛阿枣害得宋柱摔断了腿,那死鬼因此又怒又恨,在家里整日打骂她出气,她心中当然对她这始作俑者充满了恨意,可真说到害人性命,她还是不敢的,方才这么做也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

     阿枣大概明白她的心理,也懒得和她计较,便没有再说什么。

     “辛亏她跑得快!呸,竟敢对盛娘子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是毒妇!”那宋壮忙道,又凑近阿枣,讨好地笑了,“盛娘子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阿枣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便听见屋里又传来孩子嘶哑的哭声,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想马上转身回屋,可眼前这事儿还没搞定,若不赶快解决,这栓子娘怕还要没完没了,阿枣想了想,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准备转身走人的宋靳,飞快道:“你不是识字么?你告诉他们,这帕子上绣的什么字。”

     低头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袖口的白嫩小手,宋靳微微挑眉,半晌,抬头冲她露出一个浅笑。

     “对不住,这个字,我不认识。”

     ***

     终于将里正和那栓子娘送走了,阿枣满眼疲惫地抬手捏了捏肩膀,关上大门往屋里走。

     不经意抬眼,隔壁墙头伸过来的青枣树一下映入了眼帘,阿枣顿时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声“小气鬼”。

     若非那宋靳不愿为她作证,她何苦又让阿小往里正家跑了一趟,凭白多欠了里正一个人情不说,还让他多受了一次气。

     宋里正是个难得的好人,正直善良,老实忠厚,因自己无意中救了他儿子一命,所以一直很感激她,明里暗里帮助过她好多次。当初她会选择在这里定居,除了这青山村位置偏僻,不容易泄露行踪,附近的山上又生有多种药草,便于她调养平安的身体之外,相信宋里正的为人也是一大原因。

     不过这宋里正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惧内,而他夫人素来不愿他和旁的女子接触过多,是以阿枣还是能不去找他就不去的,免得给他带来麻烦。

     她知道自己谎称的寡妇身份多少叫人忌讳,因此看到其他男子都会刻意避开,只是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注意了,还会无故起这么多风波……

     想到这,阿枣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阿姐累了吗?我帮你捏肩!”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阿小见阿枣一边捏肩一边沉着脸,以为她是累了,忙放下手中的斧头奔过来。

     “不了,你继续劈柴做中饭吧,我进屋看着平安,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睡下,我得陪着他才放心。”阿枣回神,停下脚步,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个孩子是她在半路上救下的,因生病烧坏了脑袋,长得又像个男孩似的粗壮魁梧,不见半点女子的娇美柔软,所以十分遭其父母嫌弃。再加上她饭量极大吃得很多,她爹娘觉得养着她太费米粮,便将她赶出了家。

     阿枣遇见她的那日,她正在和街上的乞丐抢食。

     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哪怕天生力大,却又如何打得过五六个成年男子呢?阿枣见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要咽气,却还强撑着爬回街角,将抢来的食物递给一个已经快饿死的老乞丐,心中动容,便出手将她救了下来。后来又考虑到不管去哪里定居,身边都需要有人帮忙做家务粗活,便带着她一并上路了。

     阿小生得魁梧又力大无穷,不仅能干家务做粗活,还能看家保护小平安。虽吃的多了点,可阿枣出逃的时候身上带了些银子,倒不怕养不起。况她智力不过七八岁,单纯得紧,阿枣也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事情,因此用得很放心。

     “好!”阿小乖巧地点头,偏男性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阿枣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男主的名就是来自靳东叔叔的姓~看完《伪装者》之后就爱上了胖帅胖帅的大哥呢(⊙v⊙)!

     然后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暴走看啥片》对《伪装者》的一句话概括——拆我楼诚皆狗带2333333333感觉太有道理,喜欢这部剧的小天使可以去看下那个视频,挺逗的,评论也很中肯!

     对了,因为工作时间的原因,咱们以后更文的时间还是变回每天【10】点吧,么么哒,以后再也不改啦!

     ☆、第4章

     第4章

     屋里。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平安,想到他方才意识不清却依然哭着喊着要娘亲的样子,阿枣的鼻子猛地一酸。

     原本如仙童般精致白胖的孩子,如今却面色瘦黄,一脸病态……东宫那场□□,到底给这个早慧的孩子留下了心里阴影。

     否则,小小风寒而已,怎么会迟迟不见好?

     “乖平安,快快好起来,待你醒了,枣枣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糕吃……”轻轻抚摸着小男娃的脸,阿枣强忍着眼泪道。

     自那日带着他逃出皇城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日日夜不能寐。这三个多月来,从未有过一刻的安宁——不是怕泄露行踪或追兵追来,而是因为平安的身体。

     小小的孩子,连两周岁都未到,又自小在金玉堆里长大,自然受不住这长期的疲劳奔波,更何况连最亲近的父母都不在身边……

     想起平安一开始每天都哭着找娘亲,到最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竟再也不吵,只是在梦里哭唤母亲的样子……阿枣心头一痛,再也忍不住热泪喷涌。

     主子……

     阿枣真的很怕。

     怕平安挺不过这个坎儿……怕重来一次,还会辜负你的信任。若你和太子在天有灵,保佑平安快点好起来吧,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大病小病不断,阿枣真的很怕,怕自己有再好的医术也保不住他……

     阿枣,阿枣愿意拿自己的寿元去换他的健康,好不好?

     死死咬着唇,阿枣贴着平安的脸蛋,只觉得他如果再不好起来,自己就真的要崩溃了。

     这么小的身体,根本受不住长期的病痛,她真的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什么时候一睁眼,他就已经不在了。

     可这样的心情,却是谁都不能说的。

     皇长孙燕锦丞已经死了,此刻在她怀中的,只是一个平凡寡妇的孩子,只是盛阿枣家的小平安。

     “娘……”突然,床上的孩子不安地动了动,哭着嗓子惊叫了一声。

     “平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枣一惊,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忙俯身抱住他,把住他的脉搏。

     小男孩睫毛微颤,茫然地睁开了眼。许久之后,他冲阿枣露出了一个依恋的笑容:“娘亲……抱抱呀。”

     阿枣顿时如遭雷击。

     许久之后,她才僵硬地扯了扯唇,艰难道:“平安……你,你叫我什么?”

     “娘亲……”小娃儿歪头看着她,黑葡萄般漂亮的眼珠子里浮现一丝委屈,“娘亲呀,平安乖乖哒!”

     他还记得自己的小名叫平安……

     “那,那平安还记不记得……爹爹?还有……平安还记得皇祖父和皇祖母吗?还有,踏月姐姐、高盛叔叔……”

     “爹爹?皇祖?”平安往阿枣的怀里拱了拱,有点害怕,有点不解,“娘亲,不懂……”

     阿枣怔然。

     很久很久以后,她突然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疯狂地落下泪来。

     “是……我是你的娘亲,平安,娘的宝贝……”

     都忘了吗?也好,都忘了吧……如此你才能快乐地活下去,健康地长大。

     “娘亲!哭……不哭哭,平安乖乖,不痛痛啦,娘亲……哇——”见阿枣哭得伤心,怎么都停不下来,小人儿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好孩子,娘也不哭了……”

     “呜呜娘亲……”

     母子俩抱在一起哭了个畅快,外头的阿小却被这惊天的动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是阿枣冷静下来之后好生安抚了她一番,这才算完。

     至于隔壁宋靳那张漆黑一片的俊脸,阿枣自然是看不到的。

     ***

     平安的清醒叫阿枣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见他脸色虽还有些不好,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转呀转的恢复了往常的鲜活,阿枣只觉得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浑身都轻松了。

     这几个月以来,她没有睡过一日好觉,没有一刻放下过心,甚至有几次平安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几乎都要绝望了。如今见平安虽失去了记忆,但身体却明显好了,阿枣虽难过,更多的却是开心,对未来也有了期盼。

     她答应过主子要好好照顾平安,看着他健康长大,娶妻生子的。以后她要带着他好好地,努力地生活下去!

     至于京城那边……只要平安好好的,她就什么都不怕。怎么说她都是鬼谷子的亲传弟子,总归尚存几分本事,那些人是轻易找不到她的,否则太子妃也不会把孩子托孤给她,她也不可能带着平安成功逃到这千里之外,还安稳地住了下来。

     这么一想,阿枣终于露出明亮的笑容。

     “娘亲,平安饿饿……”软软的声音叫阿枣回了神。

     “好,娘亲马上去给平安做饭,平安想吃什么?鸡蛋粥好不好?”心疼地摸了摸他消瘦暗黄的脸,阿枣心想一定要赶紧把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养回来!

     白嫩肥润的,多可爱呢。

     “好。”曾经的以及未来的小胖娃,笑眯眯地抱着阿枣的脖子蹭了蹭。

     阿枣最受不住他这乖巧撒娇的模样,顿时抱住他狠狠亲了一口:“乖孩子!”

     ***

     阿枣家终于一扫往日的阴霾,迎来了久违的阳光,隔壁,宋靳却是头疼欲裂。

     原因倒也简单——家里太穷,女人太多。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宋家家庭贫困,吃穿皆愁,本就有着无法解决的矛盾根源,再加上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七个女人……这随便闹闹都是要翻天的节奏。

     眼看二婶赵氏一把揪住三婶小陈氏的头发,怒吼着“大的都没吃,小的哪有资格吃,有没有规矩了”,小陈氏又一把掐住赵氏的胳膊,恨声回着“做姐姐的就该让着妹妹,这就是规矩”……宋靳终于真切而深刻地体会到了宋家的穷。

     为了一个野鸡蛋,两个婶婶居然能直接在饭桌上干起来——上辈子丰衣足食的宋家主表示,他真的有点接受不来。

     还有一旁边哭边撕扯对方衣裳的两个堂妹,以及满脸冷漠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的二叔……

     宋靳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一旁鹌鹑般缩着脑袋不敢出声的自家老娘和妹妹,努力压下从心底涌起的无力感。

     罢了,至少原主的母亲和妹妹还是安静的。虽胆小怯懦,可总比掐尖要强好。

     “别吵了,那个蛋就给大妞吧,我这个给二妞。”宋靳的突然出声叫所有人都是一愣,连正在掐架的两位婶娘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惊诧万分地盯着他看。

     宋靳被那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碗里的蛋夹到了二妞碗里。

     他接受了一些原主的记忆,知道他往常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平日里别说是把好东西分给旁人,不从别人碗里多抢点过来都不错了。

     因他是整个宋家的希望,宋奶奶陈氏疼他和疼眼珠子似的,两个婶娘虽心中多有不满,可碍于自己生不出儿子,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这个侄子身上,便也不敢做声。是以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他在家中的蛮横霸道。

     今日这两个野鸡蛋是宋奶奶昨日在外头林子里意外捡来的,本来是自己一个宋靳一个的,但她早上有事出门走亲戚去了,所以便把这两个蛋都留给了宝贝孙子。

     宋靳没想那么多,又不好意思独食,便只拿了一个,想着和妹妹分了吃,哪想剩下那个却引得两个婶娘掐起架来……

     “好了,看着我做什么,吃吧。”低下头扒了一口干涩的糙米饭,宋靳淡淡道。他知道他们早晚会起疑,但这不可避免——这身子如今既然已经是他的了,那么他就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宋奶奶陈氏的声音:“我回来了!”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赵氏和小陈氏更是脸色一白,忙放开对方,拉过犹在哭闹的女儿让她们坐好,可已经来不及了,陈氏已经进来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两个孙女碗里的野鸡蛋,再一看两个丫头脸上的泪痕和两个儿媳妇凌乱的衣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作死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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